仙剑之十里坡

标题: 殇剑录整合贴 [打印本页]

作者: baal    时间: 2011-4-27 20:06
标题: 殇剑录整合贴
这是应七千的要求发的贴子,在这里先感谢下七千和袁超君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4-27 21:30
于是、、、坐等超君来弄无插楼版本吧
作者: 黄泉    时间: 2011-4-27 22:46
我完全不明白状况…
作者: 御剑天河    时间: 2011-4-28 17:39
回复 3# 七杀 我也搞不清楚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0
本帖最后由 七千 于 2011-5-2 22:23 编辑

于是接下来请大家不要回帖,谢谢合作

·续·

“你来了……”
气若游丝的少女安静的躺在这片无垠的天地里,若水的眼眸,从未这样安静的注视着眼前根本不存在的天空。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们真的认识呢……好久好久以前……”悦耳的声音毫无规律的起伏着,催动着眼前的黑暗迸射出令人不安的躁动,它们围绕在少女的四周,撕扯着,飞舞着,盘旋着,厚重的墨色将少女暗红的衣衫染上了抹抹血红,就像盛开在炼狱的红莲。
“有时候……我思考着……羡慕着……连半分情欲都没有的你……不用哀伤……不用去背负那些……宿命什么的…..连心都没有的话……也许就不会有痛苦了……”黑暗默默地平静了,抑或是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幻梦?或许是错觉吧,四周的空气,甚至连时间也一起,默默地安静了。
“可那样……也许就不是人了……我以为……是他改变了我……但是……命运这东西……似乎在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少女动了动逐渐消失的身体,眼眸的流光也开始逐渐黯淡,逐渐与身边触手可及的黑暗缓缓融合,“这就是心吗……为什么明明很哀伤……却还是让我感到……能活一次……真好……”
“你想干什么?”有些温柔的声音,却不曾有一丝的起伏,无尽的墨色中,缕缕红线开始连接着少女看不见的尽头。
“这样……也算是……这处子元阴给你……我就……”断断续续的哽咽后,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原谅我…..没法爱你一人……
“你……看得见吗……那些爱和恨一起……慢慢地……消失了……我…..好高兴……对……不……”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1
本帖最后由 七千 于 2011-5-2 22:22 编辑

仙劍情緣——十裡殤劍錄     
   

   酒罢歌余兴未阑,小桥清水共盘桓。波摇梅蕊伤心白,
   风入罗衣贴体寒。且莫思归去,须尽笙歌此夕欢。
   逐胜归来雨未晴,楼前风重草烟轻。谷莺语软花边过,
   水调声长醉里听。款举金觥劝,谁是当筵最有情?
   梅落新春入后庭,眼前风物可无情?曲池波晚冰还合,
   芳草迎船绿未成。且上高楼望,相共凭阑看月生。
   霜积秋山万树红,倚岩楼上挂朱栊。白云天远重重恨,
   黄叶烟深淅淅风。仿佛梁州曲,吹在谁家玉笛中。
   尽日登高兴未残,红楼人散独盘桓。一钩冷雾悬珠箔,
   满面西风凭玉阑。归去须沉醉,小院新池月乍寒。
   坐对高楼千万山,雁飞秋色满阑干。烧残红烛暮云合,
   飘尽碧梧金井寒。咫尺人千里,犹忆笙歌昨夜欢。
“老莫,把那边的锯子递归我,快!”夜深人静之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乖乖的歇着,眼前这两个上蹿下跳的人便是此中的典范。“老李,你就不能小声点吗,要是大娘发现了,我们明天就别想去山神庙掏鸟了。”“老莫,你的境界就不能再高一些吗!外面有多少穷苦的百姓等着我们盛渔村双侠去济世救人,怎奈我们命途多舛,被罗刹鬼婆困在这烂客栈里,但是!”其中一位手持板斧的仁兄两眼开始放出道道金光,“等到这秘道完成,我们就可以脱出升天,替天行道,岂不快哉!”“上次你不是跟虎子说是三侠嘛?乐得他屁颠屁颠的。”“唉,侠之大者,为了挽救他手中的西瓜,就不拘这些小节了嘛”“老李……”另一位貌似对这位的境界不太感兴趣,“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喂喂喂,别老是这样嘛,就算我们不行侠仗义,但是还可以用它溜出去掏鸟蛋嘛!”板斧男换了递上来的锯子,继续努力地干着活,“嗯,老李,我的意思……嗯……我可不想老王一样,被你的杰作搞得躺上个十天半月。”
一阵寒意夹杂着前所未有的气势汹涌而至……那个宿命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锯子,微微一笑,傲视着面前的凡夫俗子。“我早已脱胎换骨了,老莫,你以为在林木匠那里的一个月我还是那么无所事事?”锯子男沧桑的低下了头。“现在的我,早已是鲁班再世,墨矩重生。”“好厉害,老李……”几声干巴巴的掌声慢慢的响起,“我怎么听虎子说你在帮洪大夫装梯子的时候顺便把他家的后墙给搞垮了?”
“吱吱吱吱……”锯子的声音回响在沉默的空间,锯子男一语不发的在拼命工作着,并且碎碎念着“没听到没听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一声如释重负的声音:“搞定了。”
“那个,老莫,你试试?”锯子男看了看黑漆漆的洞口,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但是在那里徘徊了半晌以后,他明智地向身边的伙计开口。“你自己去吧,鲁班兄。”“别这样嘛,没事的。”“不去就是不去。”“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怎么,你还敢威胁我?”“你要是不去,我就告诉秀兰,你天天睡觉都没喊她的名字,而是喊另一个小情人的!”“你你你胡说!”“我没胡说,你天天喊着纱儿纱儿,不知道是你在哪里找的相好!”“我我我我我,我是喊我妈!不行啊。”“靠,喊你妈?你那次不是说那个什么梦什么的是你妈吗?”“这是我二娘不行吗!”“哦?那上次和上上次的景天是你爸了?”“是又怎样?”“那那什么楼的什么南宫的又是啥?”“关你屁事,那是我二舅和六叔。”“那什么李什么逍什么遥的是谁?”“那是我爷,满意了吧。”“乖,莫再言孙子,跳吧。”“……”“哎,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把老人的话放在心上了,不孝啊,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老爹、老娘、二娘、二舅和六叔哦……”
客栈柴房
“老李,你这绳子有点……”一个小小的身子从天花板上缓缓探出,“没问题的,我的手艺。”身子上方的小小的洞口,锯子男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伙伴,那自信的笑容,让绳子上的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我绝不会让兄弟受伤的。”
啪嚓……
咚咣……
“哪个王八蛋,赶来老娘家偷东西!”这些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事后莫再言一直深信这完全是排练过的。
“老李!!!!!!!!快拉我上去!!!!!!”看着头顶的始作俑者,心急如焚的莫再言哑着嗓子大喊,但老李笑而不语,只是一瞬,就熟练地盖上了地板的盖子,一团乱麻的莫再言清楚的记得,那熟悉的鼾声,在罗刹鬼婆破门而入的一瞬间准时响起……
这也绝对排练过!!!!!!!盛渔村双侠就此陨落其一……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2
莫再言,男,19岁,江南道苏州府余杭镇盛渔村生人(伪,十九年前拣回来的),样貌平凡,性格很乐观。江湖人送外号寻龙探穴眼(李逍遥、王小虎赠)找鸟窝列无虚发,技术独步江湖无人能敌。目前被困于罗刹鬼婆的客栈迷阵打杂,暗恋丁大伯家的二女儿秀兰和那二亩地的西瓜中。
李逍遥,男,19岁,江南道苏州府余杭镇盛渔村生人(正宗的),样貌也平凡,性格还是很乐观,江湖人送外号混元霹雳手(李逍遥、王小虎、莫再言赠),被其掏着无一不是体无完肤,技术独步江湖无人能敌。目前被困于罗刹鬼婆的客栈迷阵打杂,暗恋丁大伯家的二亩地的西瓜中。
王小虎,男,16岁(为了剧情将他改大了,以后会说明为什么),江南道苏州府余杭镇盛渔村生人,样貌同样平凡,性格依旧很乐观。江湖人送外号铁掌水上漂(李逍遥、莫再言赠),攀山上树,任你筑巢在哪,都逃不了蛋尽鸟绝的命运。目前在家种地,暗恋丁大伯家的二亩地的西瓜中。
咳咳,以上三位就是盛渔村三侠了,现在,我们的莫再言莫大侠正在客栈的大厅之中端端正正跪着,听后鬼婆大人的发落,而同志李大侠,已经光荣的被发配到厨房去拖地去了。“你也真是的,快二十的人了,还和小李子一样……唉,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叫你们学手艺也不学,难道以后想打一辈子光棍?”“大娘,对不起。”莫再言一脸悲凉的看着罗刹鬼婆,“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不再和老李鬼混了,我现在就跟您学习开客栈的本事,以后把秀兰娶了,照顾您一辈子!”“小莫子,你要是再弄两滴眼泪,就更真实了!”“大大……娘。”莫再言颤颤巍巍地抬起了自己的头,迎面而来的是-----锅铲。“咚!”“你个死蛋散,也不知道换一堆废话讲,老娘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和小李子一起鬼混,还死不知悔改!还把人家小虎子一起带坏了!”“痛痛痛痛……大娘你不要掐我的耳朵吗,我也不小了啊!”可是李大娘却偏偏不依不饶,“你还知道你不小了啊,死蛋散!”可怜的莫再言北大娘的铁爪揪住了耳朵疼的哭天喊地,更悲剧的是,他还看到不知什么时候钻出来的李逍遥,正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发笑。
“小李子,你倒是很闲吗。”很悲剧的是,看到小李子的似乎不只是莫再言。“那个,婶婶……我……我”
“李家哥哥们,不要再惹大娘生气了,不然又要想刚刚一样被收拾了。”折腾了半个时辰后,两个蛋散仔被大娘轰出门买菜,而秀兰小姐则是一如既往的守在客栈的门口等待着两人。“咳咳,秀兰,为了侠之大义,我们盛渔村三,不,双侠,受这点区区小苦算什么!”李逍遥挺起了自己的胸膛,用自以为最帅的姿势看着秀兰说道,但是秀兰则只是默默地看着一旁的莫再言,“小李子身子硬,经得起折腾,可莫再言哥哥怎么受得了啊。”“兰儿妹子,没事,我挺得住。”莫再言有些不好意思,而秀兰也红了脸,两人一时无语,倒是一旁的李逍遥,看着身边的莫再言傻笑着,“喂,当然挺得住啦,你那些纱儿璃儿葵儿天儿楼儿煌儿卿儿的多了去了,怎么会挺不住呢?”“闭嘴,要不然我把你上次偷丁老伯西瓜还栽赃给小虎的事捅出去!”莫再言没好气的说道,秀兰抬起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两人,“李家哥哥们,什么纱儿璃儿葵儿天儿楼儿煌儿卿儿,你们再说什么啊?”
“哈哈,没没事,小李子和我就爱给那些鸟窝取名字,你看,后山那个叫纱儿,山崖那三个的叫璃儿葵儿天儿,山神庙的叫楼儿煌儿卿儿,哈哈…..是吧,小李子?”看着秀兰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莫再言忙给李逍遥使眼色。“是是啊,我们今儿个就把他们正了法,管他纱儿璃儿葵儿天儿楼儿煌儿卿儿,你就放心吧。”李大侠也拍着胸脯保证着。“唉,秀兰信了,但是李家哥哥们,小鸟那么可怜,你们那样干尽杀绝……以后,还是不要那样了吧。”看着秀兰伤心的表情,莫再言手忙脚乱的安慰了好一阵,才和李逍遥慌忙脱身。
“唉,小李子,我真的对不起秀兰呢,脑子里居然还想着别的女人。”路上无聊,莫再言有些失落的说着,但是李逍遥却有些不正常的安静着,突然,他开口道:“那些人……你认识吗?小莫子?”“嗯……”莫再言闻言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道,“你小子骗我,每次你都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会听得见我说梦话呢,而且,我和你从小长到大,那些人总不会是我还在娘胎里听到的吧。”“我没骗你,小莫子。”李逍遥没有接过他的话茬,而是一本正经地说:“而且,那些人,我也……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嗯,反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两位大哥,我们今天要不要去替天行道啊?”沉思的两人回过头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三侠之末的王小虎。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2
我说虎子,你就不知道看看状况吗,刚刚我们大战鬼婆是你又不是没听见, 能活着见你就不错了,那里还有功夫去替天行道?”李逍遥没好气的说着,李大娘伏双虎在村里也算是一道别样风景了。而莫再言只是很突然的问了一句:“虎子,你听过什么纱儿璃儿葵儿天儿楼儿煌儿卿儿吗?”“?”小虎有些不知所措,“莫大哥,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我说小莫子,这事怎么能问小虎呢?你又不是知道,这小子连我们村的人都认不完,上次还把丁老伯当了洪大夫。”“嗯。”莫再言点头附和着。“李大哥、莫大哥,那次还不是因为你们要去偷丁老伯的西瓜,最后还害得我被大家当成了疯子。”小虎很不服气,开始和李逍遥评理,“而且你们说的那什么纱儿璃儿葵儿天儿楼儿煌儿卿儿我还真是认识。”“是不是在做白日梦的时候啊?”“不,不是……嗯……好像是……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说嘛,他除了会做梦……”李逍遥正准备挖苦王小虎,但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虎,真的是做梦的时候?”“是啊,梦到了好多次,而且就是在那次偷西瓜以后,害的我爹还以为我真的疯了。”小虎不满的抱怨着。
李逍遥歪着脑袋想了想,“貌似小莫子做梦的时间也是那天开始的。”莫再言有点不信,“你记性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是啊,李大哥,你不是老记不住还我钱吗。”小虎也狡诈的附和着。逍遥不由得感叹不该把纯真的小虎和莫再言带成现在的油条,搞得以后都没地方找冤大头了。“咳咳,本大侠只是记得,那晚小莫子大侠独吞了三个西瓜,我还以为哪些是他的小情人,老天有眼让我逮住了他的把柄……看来老天真是不讲理啊。”李逍遥慢慢的叙述当年的往事,突然,他觉得其他两侠好像没说话,只见两人面露惧色,不知在害怕些什么。“喂,至于吗,我不就听了你一点梦话,又不会把你们怎么样。难道是你们还背着我干了什么事!”莫再言摇了摇头,而是害怕的说道:“我说,小李子,那什么纱儿璃儿葵儿天儿楼儿煌儿卿儿,不会是西瓜精吧?我们偷了丁大伯的不少西瓜,所以,他们回来报仇了!”“这……”李逍遥也有点慌了,他从来没想到西瓜也会成精啊,村口说书的刘先生也没讲过有啥西瓜精回魂寻仇的段子,但是,貌似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有啥花精树怪啥的……“嗯,别别慌,西瓜精有啥好怕的,看我一剑把他劈成三段!”但是别说两人根本不信,就连李逍遥自己也有些发咻,要是被自己吃的西瓜一起上,那还得了?但是李逍遥转念一想,说道:“不过,也许只有那纱儿璃儿葵儿天儿楼儿煌儿卿儿成了精……七个母西瓜精,估计三侠联手还是可以把他们灭了。”“西瓜也有公母吗?”莫再言似乎有点怀疑。“废话,没公母那生的出小西瓜。”李逍遥很得意地对小莫子说。
“但是……好像不止这几个,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啥玄霄啊星璇啊天河啊温慧之类,我看……我们要不请算命的老周画几道天师符吧。”小虎的记忆里变得出奇好,又开始在脑海里寻找着枉死的西瓜们的名号。“喂喂,这些西瓜精们的名号怎么都这么仙风道骨啊,难不成小虎你把刘先生戏里的玩意儿加上了?”李逍遥也有些怕,开玩笑,几十个成了精的西瓜一起上,三侠只怕全得成肉饼。谁知莫再言毫不知趣的加上了一句:“听说精怪都是实力越强名号越强,看他们星啊月的,只怕得了大道行啊。”
“怕他们?我们名号也不差,盛渔村三侠,不,余杭镇三侠,多帅气,要不,我们改名叫李小星、莫小月、王小河怎么样?”李逍遥想了想。“还是找找老周,让他画几道天师符吧。”最后,三人达成了一致共识。

“灵儿师姐,请小心。”繁忙的苏州古渡口,一位衣着朴素的少年慢慢扶着一位一袭对领素色半臂,上搭靛蓝色兜胸,一身装束作道家打扮的美丽女子下了船,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了一阵骚动,“御风师弟,这里离余杭不远了。” 少女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景色,朱唇微启对少年言道。“这是你学成后第一次下山,你需得做好准备,莫要辜负了师尊的重托。” “是,师姐教诲,御风自当牢记于心,只是不知袁师兄和楚师兄何时可到?”少年恭敬地看着少女,而少女知识嫣然一笑,“这里不是蜀山,你何必拘礼,弄得和你袁师兄一样,反而会误了我们行事。”“是”少年的神色稍稍缓了缓,但是依然改不了对眼前少女的尊重。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4
名叫灵儿的女子很优雅的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便随着人流向苏州城里走去。“师姐,御风多言一句,敢问我们四人这次所寻为何物?”半路无话,直到御风开口打破了沉默,但是少女微微一笑,却并没回答:“小林子,说了多少次,人多的时候就不要再师姐弟相称了,像小袁子他们一样,叫我灵儿就行了。”“这……御风怕乱了辈分。”御风还是有些犹豫,灵儿装作不高兴地说,“下山的时候,师尊不是告诫过一切听我的嘛,难道你忘了不成?”“唉……好吧。”见师姐拿出杀手锏,御风也只好无奈认命。“嗯……灵……灵儿,我们这次下山,到底是为了寻找什么?”御风习惯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可能是一把剑。”灵儿也收起一脸调皮的神色,认真的答到。“可能是把剑?”御风不经很好奇的问道,“难道连师姐,不,连灵儿都不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什么吗?”灵儿摇了摇头:“只知道那东西很可能在余杭,而且……好像有不少人在寻那东西,所以才让小袁子和仲南去搜集点消息。”
说话之间,两人来到了苏州城的招牌客栈月薇居门口。“师姐,不,灵儿,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林御风回首征求师姐的意见,赵灵儿点了点头,正当两人准备进入客栈之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却叫住了两人。“看二位灵气逼人,想必是人中龙凤,江湖世事险恶,是否要听老道一言?”两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蓝袍,手举一面“听天断命”小白旗的老人正在向两人笑着,“这……”初次下山的林御风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看着身边的师姐,而赵灵儿则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这位道长,那就劳烦你给我们看看了。”最后,还是赵灵儿拍板做出了决定。
道人围着两人看了许久,然后笑着说:“二位贵人,你们是否在寻找事物?”“!”林御风一惊,而灵儿也是一脸钦佩,老道士见两人面有吃惊之色,便接着说道:“若得人相助,则此事必成!”“呵呵,那就借您吉言了,老先生。”灵儿笑了笑,将自己的钱袋拿了出来,送了道士一百文钱。
“想不到还真有这类高人,御风还以为他是来骗钱的呢。”目送着道士离开,林御风一脸敬佩,而灵儿只是轻轻地说了句:“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小林子。你去通知你两位师兄,情况怕是有变了。”见赵灵儿一脸严肃,林御风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得点头说道。“是,师姐。”
苏州城外,紫竹林
“大师姐,蜀山的人也来了。”
“你没被发现吧。”
“没有,那两个娃儿还真以为我是算命的。”
“他们……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呵呵,一个女娃给了我一百文钱。”
“一百文钱?快给我看看!”
“怎么了,大师姐?”
“你这个蠢货!这钱上下了蜀山的子午结都不知道!”
“啊!!”
“你马上回去将此事禀告给掌教真人。”
“是。”
“滚吧,白痴。”
半个时辰后,四道光影从天而降,三男一女四位御剑之人缓缓降落在刚刚两位黑衣人对话过的地方,其中两人,真是此前的赵灵儿和林御风。注视着地上散落一地的铜钱,为首的一名白衣少年缓缓上前,“看来和我与超君在沧州所遇的是同一批人呢。”“仲南,你说,会是谁呢?”另一位被换做超君的著白衣的同龄剑客也上前看看了,“既然灵儿感觉不出来,应该不是先前妖界与魔界的人。”
“小袁子,仲南,我们连要找的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就遇到了这么多麻烦,要不然我们还是在苏州等等,通知师尊后再作定夺吧。”赵灵儿沉思片刻,开口向两位少年询问道,两人商量了一下,最后袁超君开口说道:“就依灵儿师妹所说的,现在的状况和下山时早就不一样了,我们四个可能没法处理这件事,就先派一人回山禀告师尊,其他三个就暂住苏州等候消息吧。”
“不,超君,剩下的人还是先去余杭吧,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还毫无办法。”楚仲南突然打断了袁超君的话,“那些人看来也是没有得知东西的具体方位,才会在苏州等我们那么久,我看他们必然还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前往余杭先发制人,才是上策。”
一旁没说话的林御风听得连连点头:“楚师兄所言极是,那就让我回蜀山禀告此事吧。”但是楚仲南却制止了林御风的话,“这些事有些只有我和超君才说的清楚,还是让我回蜀山吧,你就和你袁师兄灵儿师姐一起去余杭等我消息。”说罢,楚仲南唤出背上长剑,灵光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席话在空中回荡:“事不宜迟,你们明早就去余杭,三日后再见。”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4
话分两头,此时的盛渔村,李逍遥和莫再言,在王小虎的陪同下正在向菜市场进发。“对了,虎子,你还是先去找老周吧,那老头比猴儿还能窜,鬼知道等会儿又去哪儿算命了,要是等西瓜精们来寻仇再找,我们三侠估计就真的成传奇了。”走到一半,李逍遥还是决定让王小虎去找先去找陈皇庙老周,“那两位大哥……”见小虎欲言又止,莫再言便使出拿手的变脸绝活,一脸哀伤的拍了拍小虎的肩膀:“我们不是不想去,而是跟你去了的话,不用西瓜来寻仇就直接交代了。大哥们这身家性命,就全托付给你了,虎子。”
“不是,莫大哥。”小虎子推开了莫再言的手,“你们总不会又要我垫帐吧,上次林木匠做剑的钱也是我垫的,这次说什么我也不出了。”“小虎子,你变了,我们的义气,能使用钱衡量的吗,也罢也罢,这是我们所有的积蓄,你要拿就给你吧。”李逍遥一把拉住莫再言,然后把一小包鼓鼓的东西塞到了王小虎手里,不等他解释,就一溜烟的跑了。“大哥!”小虎有些愧疚的大喊,见两人头也不回的跑得飞快,小虎以为自己把话说重了,但是当他打开那小包时,直接傻在了那里。“为啥只有两文钱啊!!!”
听着身后小虎绝望的吼叫,莫再言对身边的李逍遥说道:“小李子,果然还是你的功力比较深厚啊,惭愧惭愧。”“哈哈,我这三侠之首岂能是浪得虚名?”李逍遥高兴地对身边的莫再言笑道,但是突然,匆忙的两人不小心撞到了什么,然后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对不起,对不起,两位没事吧。”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前方响起,两人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嗯,没什么大碍,不碍事的。”李逍遥拍了拍身上的灰,对两个男子说道。“那太好了,两位没事就好,都怪我们不小心。”为首的男子一脸歉意的样子让李逍遥与莫再言生不起气来,自认了晦气之后,他们准备离开,但是却被对方叫住了:“敢问两位,这附近可否有客栈可以投宿?”
原来是客人!两人暗暗一喜,有客人的话鬼婆就管不过来啦,那两人也可以少很多皮肉之苦。于是两人笑言道:“不瞒两位,这儿的客栈就是小人家的,若要住宿,就请随我来吧。”两位商人也面有喜色:“那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就劳烦两位小哥带路了。”逍遥于是自告奋勇的带路,而莫再言只能独自去菜场买菜了。
“我回来了!”一袋烟的功夫,莫再言就提着满满的一筐各式各样的菜回家了,“死蛋散,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李大娘见了莫再言,又开始骂道。“呵呵,路上碰到了秀兰妹子,所以稍稍耽搁了,她叫我们去尝尝她家新酿的桂花酒。”
李大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莫再言的废话。“算了,先不说这些,你和小李子今天晚上就睡柴房了。”莫再言差点没吐出来。“柴房?为什么大娘?”“为什么,今天来的客人要了两间房子,所以你们就得睡柴房了。”莫再言不干了,这估计只有让柴房里的那些虫子高兴起来。“我们不是有三间房子吗?”“你还敢说,上次叫你们修客房的地板,结果你们给老娘弄出那么一个大洞来不说,还敢撒手不管了!难道叫客官住那房子啊!”看到大娘开始发彪,莫再言连忙转开话题:“我我我意思是让他们睡一间不就行了”但李大娘显然对这位的行为忍到了极限,一个爆栗之后,留下了自己的判词:“我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客人的事自有他们的道理,你再问东问西,就让你睡大堂!”
屈于淫威的莫再言只好乖乖的回房收拾东西,而李逍遥则早就在柴房里打好了地铺。“幸好有我修的这隧道,行李搬运起来方便极了。”看着李逍遥嬉皮笑脸的样子,莫再言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两个人太霸道了,居然就不让我们睡了,过分!”“来来来,这给你,你就别在发牢骚了。”李逍遥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莫再言怀里。“看在他们这么大方的份上,咱们也就将就了是不?”
莫再言利索的将银子收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便开始乐呵呵的收拾起房子来了。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5
苏州自古便是江南水路的一方重镇,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便是到这样的美景,要说苏州,则就必须谈谈依山傍水的余杭镇。作为千年古渡的终点,上通苏杭,下接温浙的余杭镇也算得是人间仙境,轻饶芙蓉河,半带翠屏山,引多少文人墨客留下赞叹。
说话间,只见一叶轻舟顺着芙蓉河蜿蜒而下,船上的人见这自然的诸般造化,也不由得感叹道:“想不到这凡尘俗世也有这般美景,虽不比我蜀山雄浑,但妖娆清秀却也不逊丝毫, 难怪司徒师叔也贪恋这红尘,不肯回蜀山去了!”
“这位客官真有眼光,我们余杭美景,方圆千里之内也无人可比,当年皇帝亲临此地,也差点不愿回朝理政,何况你那什么师叔呢?”船尾划桨的舟子见林间御风自言自语,便也开始答话,这听得林间御风心里一惊,苏州之事还历历在目,而自己差点又泄漏了蜀山弟子的身份,让师兄责骂是小,要是有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糟糕了。幸好舟子并没留意林间御风所言,只是见他盛赞余杭,便一时兴起吹嘘,他见林间御风低头不语,也就自顾自地说开了:“这里的景色还算不得什么呢,要那翠屏山下的白峰、盛渔两村才真是人杰地灵,据说当年还曾引修道仙家驻足于此,传为一方美谈呢。”
林间御风一听仙家一句,也顾不得之前的琐碎小事,连忙问道:“敢问老伯,这仙家又是怎么一回事。”“公子你有所不知,二十年前的十月初九,那翠屏山夜放万丈毫光,照的方圆十里有如白昼,天上的星宿也随之大放异彩,我等山野村夫无知,还以为是妖孽作祟,于是上报官府,但县太爷一看便道这是仙家下凡,神人降世,连忙带人设坛祈祷,片刻之后,只见山中光芒消散,恍惚中有一人从山下御剑而去,我等可都看得真真切切,那不是仙人又“是什么!”舟子见林间御风被仙家之事吸引,也就和盘托出,他当年便是前往县衙报官之人,所以对那怪事还记得分毫不差,“从那以后,我们白峰村便修了一坐神仙庙纪念此事,客官不信,去村里一看便知,我们那里老人小孩无人不知此事。”
“事关重大,须得和师兄师姐谈谈。”林间御风沉思片刻,他本就是修仙之人,当然知道这世间仙人降世,只会在人间逢大灾大难之时,看过的人哪里还有活着的,这余杭仙人,怕也是修仙之人,会以气御剑罢了,不过这万丈毫光和星辰之变……林间御风在蜀山上看过不少古籍,知道神兵利器聚天地元灵,藏之则会动天象地气,看来这余杭镇果真有宝,而且该是利器无疑。
再和舟子大伯敷衍几句后,林间御风便回身向小舟前首走去,但这一去,却看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二师兄袁超君,正拉着灵儿师姐的手不知说些什么。“这可如何是好!”林间御风虽说知道师兄师姐青梅竹马,但自小长在在门规森严的蜀山,哪里会见过这样的儿女情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灵儿,小袁子对不住你,明明说这次下山,要陪你好好游山玩水,谁知又被琐事缠身,竟到现在才有时间和你独处。” 往日的英姿煞爽袁师兄哪里还有什么踪影,现在全是十八九岁时候的少年柔情。“唉,小袁子,灵儿不怪你,只是……”赵灵儿没有去挣脱袁超君的手,但是眉宇间的淡淡哀愁,却让人不忍直视。“只是每每看你为师尊之事四处奔波,灵儿心里也觉得不好受呢。”“灵儿……”袁超君俊秀的面庞也不由得一暗,他放开赵灵儿一双玉手,双目低垂,似在准备下定很大决心一般。、
“小袁子,”灵儿双目微颦,不知平日的开朗的小袁子怎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最近你怎么……。”谁知灵儿话音未落,却被袁超君突然抱了个结实:“灵儿,我决定了,这次的事一完,就向师尊请求与你下山游历,然后我……我要和你成亲,做一对神仙眷侣,云游天下!”“小袁子!不要这样,小林间,小林间他……”灵儿一边娇嗔,一边扭动着自己柔弱的身躯,想从眼前的男子身上挣脱出来,但脸上洋溢的幸福表情,却被一旁的林间御风看得真真切切。
袁超君毫无放手之意,反而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少女:“没事的,师弟他在船首,不会……”
超君抬头望向灵儿,却听得一旁传来“砰”的一声,竟是一旁的林间御风不小心碰倒了船上的罐子。两人闻声如触电一般,袁超君那里还敢抱住灵儿,连忙放开了怀中的软玉,而灵儿也是一时手足无措,想是没想到会真的在小师弟面前丢脸。林间御风暗骂自己定力不足,竟坏了师兄师姐的好事,不过刚刚那景色历历在目,让这蜀山弟子面红耳赤,还不逊色于船首两人。
一时间船上三人尴尬无语,袁超君只得强装无事,故作镇静问道:“林间师弟,不知有何指教。”只是言语之间不满之意不言自明。可惜林间御风初闻男女之事,一时只是愣在那里,并没有听到师兄的话。袁超君哭笑不得,只得再唤一声:“师弟!”“啊!”林间御风这才如梦初醒,“师兄……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对,什么都没看到。”
袁超君一时语塞,好再灵儿接过了话头:“小林间,是不是有事要找你师兄商量啊?”
“是,是!”林间御风仿佛如逢大赦一般,只是拼命的答是,见林间御风点头如捣蒜,就连袁超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让师弟说明来意。林间御风便将船尾之事说了一遍,只是这短短几句却也讲得颠三倒四,好在两人悟性不低,才没坠入五里雾中。
   袁超君沉思片刻,便对身边的灵儿道:“师弟所言极是,看来这白峰村,我们需得看看才是。”灵儿亦点头赞同。“那就等三日后仲南回来,我们便一起去看看吧。”但超君却摇了摇头:“这神仙一事白峰村人尽皆知,耽误久了,怕被苏州的歹人捷足先登。我们给仲南留下暗号,然后先行去探个究竟才是上策。”说罢,见两人都无异议,超君便对渔家喊道:“舟子老伯,我们不走余杭了,直接去白峰村!”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6
初夏的盛渔村之夜,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转眼之间就已是掌灯时分,这村子的家家户户,也都渐渐地在黑暗中明亮了起来。这时的客栈大堂,伺候完白日两位商人用餐的李逍遥和莫再言正在缓缓地打扫着客厅,“小莫子,不知虎子完事没有,要是还没找到老周,那就大大的不妙了。”李逍遥放下手中的扫帚说道。
此时的天色越来越暗,眼看就要到就寝的时间了,但外出寻仙的王小虎却还没个踪影,逍遥怕虎子再不回来,就真的被西瓜精索命了。而莫再言却没说什么,只是打扫着地板,李逍遥哪里知道,他是还惦记着去秀兰家拿那桂花酿的事。
见兄弟不开口,李逍遥心急如焚有些恼了:“我说小莫子,老大跟你说话哪,虎子的死活你还管不管啦!”谁知这一下倒好,不但莫再言回过了神,还招来了一旁路过的李大娘。“死蛋散,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把话给我说清楚!”见鬼婆发威,两人当时就抖动如筛,大娘一看便知两个鬼头心中有鬼,更是提高了八倍的音量:“人家虎子家可是八代单传,你们要是让他出了啥闪失,老娘定要扒了你们这一身狗皮!!”
“婶……婶婶,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让小虎子去找,找城隍庙老周。”李逍遥哪里还敢隐瞒,立马就和盘托出,但见大娘冷哼一声,一掌重重的打在堂厅的桌子上,可怜的桌子竟立马碎裂一地!“城隍庙老周?我看你是让他去找阎罗殿老马去了吧,混小子再不说实话,那桌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两人平日里只道大娘凶了一点,哪里知道这鬼婆还有这一手功夫,见大娘动真格的了,两人连吃惊的功夫都省了,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磕头如捣算,然后断断续续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白日里发生的种种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婶婶饶命,我们只怕那西瓜精们阴魂不散来寻仇,又怕您老觉得我们是老刘的段子听多了发梦天,才才贸然行事,让虎子去找老周求几道天师符,还情婶婶饶命啊!”
听完两人诉说的李大娘有些愕然,她苍老的脸上似乎闪现出了一丝失落,然而很快的,那些失落就被祥和的表情所取代了。“起来吧。”忽闻一声轻叹,两人以为是婶婶认为自己胡说八道而愤怒之至,心知大限将至,哪里还敢起来,只是在那里用力的磕头,“真的皮痒了啊,叫你们起来还磕个屁的头!”李大娘见两人不听,只得拿出平日里的语气呵斥道,“小李子,你滚出去找到小虎,然后和他去白峰村,没找到老周不许回来!小莫子,你跟婶婶我道房里去一趟,我有事要交代。”
李逍遥如蒙大赦,那里还等婶婶催促,一溜烟就跑的个无影无踪,只留下莫再言胆战心惊的跪在原地。李大娘望着李逍遥的背影,默默地又叹一声,然后便把莫再言从地上轻轻扶起。“小莫子,婶婶接下来所说的一切你须要牢牢记住,不得忘记一丝一毫,明白了吗!”
“是是是是,莫再言一定向诸葛军师一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请婶婶放心!”莫再言缓缓起身,恭恭敬敬的答应着,他偷瞄了大娘眼,见她面无怒色,心里暗自安慰道:“看来鬼婆不生气了,总算逃过了一劫。”便准备跟上大娘往里屋走去,但当他再次抬头之时,眼前的大娘却不见了踪影。莫再言吃惊之余,正欲发问,却觉得眼前一黑,竟是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大娘打晕在地。
却说另一边,李逍遥独自一人跑出了客栈以后,方才停下来思考,虽说这盛渔村不过方圆五十里,但已算是天大地大的,他哪里知道那虎子神游到哪里去了,而且黑灯瞎火的如何去找?“唉,但是又不能回客栈,这可如何是好?而且苦了小莫子,一人被那鬼婆折磨。”正当逍遥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却被人拍了个肩膀:“李大哥,你怎么在外面闲逛?李大娘待会儿又要收拾你了。”李逍遥着实吓了一跳,但回首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要去寻觅的王小虎。“好你个小虎子,还有脸提那鬼婆,你可知道,你两位大哥为了你差点就被她活剥了!”逍遥稍定了下神,便开口骂道,小虎一时有些不知所以,李逍遥便将刚才之事都与他说了,小虎憨厚的一笑,便也把自己寻找老周不遇之事给李逍遥讲了讲。“唉,这可如何是好,鬼婆说我寻不了老周不许回去,现在看来就只有在你家将就一宿了。”李逍遥一脸苦涩,但是王小虎却有些担心莫再言:“那莫大哥怎么办?”
李逍遥倒吸一口气,许久之后才一跃而起道:“算了,还是兄弟的是最重要,我们去找老周吧,他可能在白峰村那边,脚程快的话,我们天亮就能回来了。”“那我回去和爹说一声,免的他担心。”小虎子说罢马上跑向了自己家的方向。
半刻之后,两人便沿着十里坡向翠屏山阴的白峰村进发。这十里坡便是连接着白峰盛渔两村的唯一通路,从坡顶的山神废庙翻过一座矮山,便可到白峰村北口,,要是白日行走,三人只需两个时辰便可到达,所以平日里三人也常去那里玩,只是这黑灯瞎火的,就怕要费些事了。
却说两人在十里坡走了一会儿,却发现平日里闹的欢腾的十里坡却安静的出奇,李逍遥环视了下四周,发现还是往常一样的景色,只是那些爬惯了上惯了的树,蒙在一片墨色中,多少有些渗人。又走了片刻,只见黑蒙蒙中隐约可见山神庙那破旧的黑影,借着今晚银白的月光,却多少有了些森然庄重的意味。“李大哥,我怎么觉得这山神庙有些不同往常,而且十里坡也怪怪的……”王小虎看了看远处的山神庙,觉得似乎有些不妥。李逍遥也是觉得心中忐忑,便停了下来再次环视四周。“虎子,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说这怎么连那些闹山子都不叫啊。”李逍遥记忆里,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发生过。
刹那。
一道玄光腾空而起,恍若冲破了大地的束缚的游龙直冲云霄!只是一瞬,那巨大的光柱就将这小小的十里坡尽含其中,整个翠屏山明若白昼,九天之上,层层的薄云顷刻便已荡然无存,漫天的星辰和高空的皓月,也被这一片灿烂搅得沸腾起来!
两人那里还能有所言语,只是目瞪口呆的杵在原地,玄光流连之间,将那两个山野少年呆若木鸡的脸照的明镜一般透亮。一股天雷几乎就是当空炸响,大地似乎也随之一震,惧怕着空中那股狂怒的力量!但是一音未落,又有阵阵钟磬剑鸣之音凭空响起,回绕光柱游于天地之间,似要与那狂暴雷鸣抗衡!
“李大哥!快看!快看!”声声的巨响震得小虎双目圆睁,一只手直指天际,嘶声力竭的狂吼着,就像失心的疯子一样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动作,也不顾纵使他尽力狂吼,那声音也只能瞬间淹没在天空交鸣的巨响之中。一旁的李逍遥则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微张着平日伶俐的嘴,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
目睹这天地绝景的明显不知李逍遥王小虎二人,只见流光溢彩间,早有三位翩翩剑仙凌空而立,不是袁超君一行更是何人?原来三人半日前抵达白峰村,灵力奇强的赵灵儿便觉得这翠屏山地脉之气似被某种物体吸引,汹涌异常,不日便将喷薄而出,届时必将天地动容。三人当下循着地脉之气前进,谁知找了大半日却一无所获,正当三人束手无策之时,却发现地脉之气最终虹射而出!见这天象异动之剧烈,三人纵是见多识广也不能不为之动容,不知这地脉下究竟是埋着何种神兵,才能激起如此威势。
但既是神兵出世,又怎能避免他人觊觎?
三人脚下的三柄利剑,随着阵阵光影微微颤动着,而他们的面前,则是和他们一样御剑而立的两位商人打扮中年男子,和一位面容清瘦的少年。六人皆严阵以待,手中的宝剑虽也似所御之剑一样颤抖不止,但是却仿佛是为主人所散发出的凌厉杀意所催动着,兴奋着。
“轰隆!!!”又一道天雷裂天而下!迅猛的闪电竟压过了玄光的流彩,直对雷光的神秘三人心中一惊,知道这绝非自然之力,果不其然,只见转瞬之间,一股充沛的灵力直御真雷冲向三人!
但这三人也不是等闲之辈!眼见雷光蛟龙一跃直扑而来,三人竟不闪躲,只是微微后撤,那为首一名中年男子竟传出一声娇喝:“剑随意动,气若蛟龙!”只见利剑之上竟自生毫光万丈,而瞬息之间,光芒恍如流水一般渗入四周空气之中!收束!勃发!竟是弹指之间便已完成!男子顺手一挥,指挥着狂风卷起的气流从剑尖狂溢而出,千钧一发之刻,竟将直逼面门地真雷吹得灰飞烟灭!
     然而谁曾料到,天雷散去,竟幻化为万道剑光!那吹散神雷的男子身形未收,眼看就要被这万道剑光吞没,说时迟那时快,“师姐小心!”另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怒喝一声,手握法诀,顺手将利剑推出,只见剑影纷飞,利剑化为惊鸿寒光直射向万剑之中一点剑芒!只见剑芒之中,一袭白衣若隐若现,不是袁超君又会是谁!“神御万剑真诀!”万阵剑雨豁然飞回,将飞来的利剑一击弹开,但被唤师姐的男子却不给袁超君机会,只见她双手回于胸前,银牙一咬,挺剑直取超君面门而去!
超君纵剑直跃而起,似要躲开来者的攻击,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抹背影,原来趁超君注意力被吸引之时,对方那名清瘦少年早已绕至他身后意欲偷袭!但超君面无惧色,连看也不看背后之人,双足点剑龙腾而起,竟与面前还未消散的万剑残光合而为一!天空玄光流溢,让人清楚看见,一柄古朴巨剑正在超君所在之地熠熠生辉!“神御天剑诀!”人剑合一,超君转守为攻,径直向眼前的女扮男装者刺去!
清瘦少年见超君自露空门,并未乘势追击,而是顺势将手中一柄长剑向后一挥,挡住了身后纹有七星的致命一击!“还有后招!”少年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立刻运起真气,催动手中长剑放出赤焰一般的光芒,勉强挡下了接连而来的数把宝剑,但每当一下,胸口都是血气翻涌,要不是他定力超群,恐怕早已吐血力尽了。“都是剑气而已,蜀山御气之术,果入涅槃之境!”少年只得暗暗叫苦,回首一看,虽然师姐似乎躲过了那致命的古剑,却被逼得连连退步,胜负已只在数招之间,而另一位商人模样的男子,则被一位白衣仙女宛若双龙的双剑和阵阵五灵奇术死死缠住。
“你还有心关心别人,看招!”林间御风趁少年分心之际,祭起手中五尺七星,登时幻化出数把剑状白芒,比起那万剑真诀似力有不逮,但那瞬间暴涨的灵气,却让眼前之敌倒抽了一口寒气。“御剑伏魔真诀!”林间尽出灵气,使出蜀山灵元归心心法,将全身灵力注入七星古剑催动剑芒,原本就势盛无比的剑芒竟引出阵阵雷光,引得四周空气环绕其间,壮观无比!但林间御风并无半点喜色,而是面色凝重,手持法努力诀克制着体内乱流的真气,他不是不知,这御剑伏魔真诀威力绝伦,反噬之力却也非人所能承受,若不能一击必杀,只怕自己就会后患无穷了。
“哼。”直视着那些夺命剑芒的消瘦少年竟发出不屑之声,惨白的脸上竟开始流露出渴望的神色,周身的剧痛如翻江捣海,将少年残存的一丝理智也吞没殆尽,此时此刻,体内的气血在剧烈震动的经脉中到处冲突,仿佛要破体而出,欢呼着冲向前方那致命的光芒!“师姐,列阵!”一声狂喝,少年将手中赤剑直抛天际!雷鸣交加之间,男扮女装的师姐也顾不得袁超君的夺命利剑,只是惊呼一声,便顺势将腰间一个古朴的木盒抛向空中。
只是刹那。
木盒破碎,一把形状古怪的宝剑破体而出。
风停了。
云静了。
世间万物,仿佛凝固一般静静沉睡在那飘渺利剑的一抹寒光中。
“羲和玄炎!”“望舒冰舞!”
两道光芒,两抹人影。卷地而起的狂风围绕着连接天地的玄光之柱直上云霄!势要将阻挡在眼前的一切吹得灰飞烟灭,就连天地也是一样!
“你们疯了吗!”剩下的男子呆在原地喃喃自语,而和他缠斗的灵儿早已飘然回到超君身边,和收束了剑形的师兄一起严阵以待。
盘旋着,飞舞着,交汇着,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要融化在这渐渐飞逝的时光里,只有那一对利剑,主宰着天地的一切。
两把剑来到了交汇的节点!
“轰!!!!!!!!!!!!!!!!!!!!!!!!!!!!!!!”
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响彻寰宇的巨响所震撼!竟连这连接着天地的玄光,也在巨响中消散无踪!是那对无双的双剑吗?
那骇人的巨响却来自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
光芒尽散。
残光流影之中,手握双剑的男女直坠而下,而那御起伏魔真诀的少年,也已躺在袁超君的怀中。
还有,大地之上如虫子一般被天空中的他们忽视的两个卑微的身影。
绝望的身影。
此时在万籁俱寂的天空回响的,是唯一的声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莫名的村子,在远方天空中闪耀的一红一蓝两道妖异的光芒照耀下,熊熊的燃烧着,燃烧着…….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6
本想让你们在这渔村安享一生,不要再卷入那些恩怨是非,但是……造化弄人,我们终究还是逃不过这天意啊!属下就只能送你们到此了……”
“启禀掌门,另两位大人和那两个化妆的商人已被引致白峰村地界,我等任务已完,愿随掌门同生共死!”
“你们要好好的活下去……”恍惚中,莫再言的耳边,回响的是一些熟悉的声音,和很多陌生的话语……
好热……为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呵呵,小家伙,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你在这里干什么?”
怎么了……这是……
“也许本座和你一样,都活得太久了……”
“本大侠……死,死也不会……把妹妹交给你这家伙!”

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不要!不要!他们都没错,都没错!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啊啊!!!”
“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青儿吧!”
……就在那里……
“原谅我…...没法只爱你一人……”

这一梦,彷佛过了千年,还是……
这千年来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没有醒来的梦?

“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终于将莫再言残存的意识唤醒,背上黏黏的冷汗让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古怪的梦。“咳咳!”又是几声重重的咳嗽,莫再言渐渐变得喘息不止,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是天地重归混沌一般,只是偶有一缕火光,从不远的地方一闪而过。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对了,是婶婶!她莫名其妙的打晕了我!”猛然抬头,莫再言终于记起了前因后果。环绕四周的莫再言更是心里一惊,自己竟倒在了一间古怪的石室之中,而四周早已是一片烟雾弥漫。
这样下去非憋死不可!莫再言挣扎着趴了下去,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爬行着,滚滚的浓烟刺激着莫再言脆弱的喉咙,渐渐地,就连急促的呼吸似乎都已经不能再吸食到丝毫空气了。
石室的温度也在不断升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墙外剧烈的焚烧着,将莫再言的汗水都化作了浓烟的一部分。
莫再言不想放弃,虽然他全身上下都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力气。他徒劳的拍打着身边的石墙,希望找到暗室的出口。“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绝望的热浪夹杂着浓烟席卷了莫再言的全身,他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力气做困兽之斗了。
“秀兰……小李子……虎子……”莫再言呐呐自语着,眼前不知是因为烟雾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渐渐的模糊起来了。脸上的泪水,还没来得及留下一丝痕迹,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想死……
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到底是谁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样的话语,莫再言想着这毫无意义的问题,想着这毫无意义的死亡,饱受痛苦的身体在黑暗中慢慢蜷缩在了一起,却丝毫没有发现,几缕清幽寒光,慢慢将他包裹了起来。悄然间,满室的烟雾竟隐匿无踪,只剩下几点萤光,飞舞在幽暗的石室中。
诡异的景象此时此刻却恍若人间仙境,将石室外的景象,从少年的眼前抹去。

激烈战斗后的痕迹随处可见。客栈前较为宽阔的广场上,层层叠叠堆积着满地的焦尸,数条大体如蛇,但有四翼,发磐磐之音的巨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叫嚣着清扫着面前的战场,最后几个战友被它们愉悦的撕扯着,肌肉撕裂的声音和悲哀的惨叫,即使是意料之中的结局,也不断的刺激着她的自以为早已无畏的魂灵。终于,就连身前几道死死伫立的身影,也渐渐伴随着飞舞的火焰四散而去。跳跃的火花在他们的身上慢慢熄灭,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吗?她满含愤怒的眼神投向了至始至终也没有离开过的黑暗,一个被巨大的斗篷遮住的连火焰也照不出黑暗。
盛渔村客栈剩下的一段残垣断壁四周,几间房屋也只有个大概的框架,在剧烈的燃烧中痛苦的挣扎着。炙热的红焰嚣张地环绕着那几条巨兽,它们包含着碎肉和鲜血的吐着自己嗜血的舌头,形似排山倒海一样一波又一波的,义无反顾的围绕着,绞杀着眼前的残垣断壁中剩下的一切,在它们的主人四周不断地迸发着死亡的轰鸣。“火焰,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呢。无论是我所讨厌的东西,还是你所挚爱的东西,忽然之间,就都变成灰烬了,和在一起,分也分不出来……”
她再也遏制不住有些紊乱的五息,充满着怒火的老妇的嘴角,渗出了一丝殷红的血液。只见她轻咬牙关,升起一股包含凉意的强大灵气,居然将四周汹涌的火焰之涛生生压了下去!原本苍老的面庞刹那间居然也开始焕发出从未有过的神光,顷刻之间,珠黄尽逝,玉颜回春,客栈之前的老妇,竟变成了一个声色庄重,不怒自威的绝色少妇!
嚣张不已的畜生们有些恐惧,它们微缩着身体,慢慢离开了饱受蹂躏的残肢碎块和房屋瓦砾,不断地瞪着一双双暗黄的蛇瞳直视着少妇,微张的血口不断的躺下粘稠的血液,在他们身体火焰的烧灼下,散发着古怪的气味。最终,它们缓缓的各自盘踞在离那片黑暗四周不远的地方,地昂着巨大的头颅,做出一副骇人的姿势挑衅着。
但还不待少妇有所动作,那些气焰高涨的畜生们却突然痛苦的发出“嘶嘶嘶”的哀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巨大身躯上的火焰瞬间就被吹得灰飞烟灭,它们恐惧的拍打着自己的双翼,仿佛丧心病狂一样争先恐后的离开刚刚依存的那席黑暗。它们在早就被夷为平地的村庄上狼奔豸突,身躯扫荡着那些不知被烈焰和自己残害过多少次的尸体与房屋,将尚未熄灭的火焰和他们一起洒向天空,降下本应该属于地狱的暴雨。
目睹巨兽的异状,黑暗却没有移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只是不知何时,一柄形制古朴,却散发着狰狞之气的宝剑静静地悬于那一袭黑暗之前。刻满春秋古篆的剑身不断发出铮铮哀鸣,仿佛在为什么而无助的哭泣着,只见一道光影一闪而过,剑身上竟出现了一道奇怪的符文,似有吸噬之力一般,巨蛇扬起的漫天灰烬,竟网缚于利剑四周,缓缓注入那道奇怪的符文之中!眼看灰烬越聚越多,将那些古篆也遮的严严实实,古剑却似有灵性一般,周身古篆绽放着耀眼的光芒,似在驱散着那些肮脏的灰烬。突然,一身冷笑从黑暗深处传来,符文形制瞬变,却像利剑一样直刺剑身!光芒尽失的古剑发出了令人心碎的哀嚎,死灰终于完全覆盖了那柄宝剑剑身。不知为何,在片刻沉寂之后,一道妖异的光芒似被什么驱使着一样从灰烬里破体而出!刹那之间,光芒一分为二,一红一蓝甚是耀眼!华光万丈之下,小小渔村上空竟也出现了忽隐忽现的一重神光,让这光芒不得逃脱。
“重霄劫?看来你终于有破釜沉舟的觉悟了……我也变得有些期待了呢。”彷佛像是叹息一般的话语,有风掠过,眼前的烈焰竟似乎露出狰狞的笑容,讥讽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注:文中的怪物为鸣蛇,大体如蛇,但有四翼,发磐磐之音。见则大祸。《山海经(中次二经)》有载。
重霄劫:道家封印术之一,借天地三清御化灵气,可以将施术之地与外界完全隔离。此术网缚六界,除非施术之人身死,否则界内之人绝不可脱,故以“劫”称之。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7
密室里的莫再言挣扎着从冰凉的地面上爬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才知方才炙人的灼热似已退去,胸中此刻荡漾着一股清沛之气,让他浑然不觉自己刚才才置身于烟涛火海之中。
只是不知为何,莫再言虽知无性命之虞,但这心中不安,确是又加重了几分。婶婶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这间密室为何自己从未见过?为什么会有那些夺命的火焰和浓烟?自己的亲友们又是如何?无数的疑问催促着莫再言,让他不顾烟熏火燎后劳顿的身体,再次徒劳的摸索着那些厚实的石壁。
石室之内自是安静异常,莫再言搜寻之间,也听得墙外的燃烧之声渐渐退去,莫再言越搜越恼,这石壁浑然天成,竟似一体一般,莫说出口,就连多余的缝隙都少有,恐怕从这里面是无法出去了。无奈之下,莫再言只得颓然倒地,漠视着眼前的流光暗自叹息。
借着些许荧光,莫再言注意到离石壁不远的地方,却有一颗蓝光微现的珠状物躺在地板之上。莫再言心生好奇,细细一看,却发现宝珠似有灵性一般,随着他的目光所视而放出缕缕蓝光,随着光芒微盛,这石室之中,温度似有下降了几分,而莫再言更觉心神一颤,竟不似刚刚那般焦急了。
“难道我能活下来,都是它的功劳?”莫再言暗自惊奇,也不顾自己还被囚于这石室之中,慢慢向那颗流溢着蓝光的宝贝走去。那珠子果然神奇,莫再言每进一步,便觉得一股凉气在胸间荡漾,甚是清爽。而自己脑中的焦虑不安,也随之消退无踪。只是不知为何,这清爽之间,却有一丝哀愁,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转眼间,莫再言已在这灵珠之前,细细一看,这宝珠似玉非玉,似石非石,通体晶莹,那细小的蓝光像泉涌一样,便是从那份晶莹中悄然逝出。莫再言低下身子想拿起那颗珠子,稍稍用力,却不见这拇指大小的玉石移动分毫,情急之下,他用力一拉,不想自己却顺势倒在了地上,而那宝物,却像生了根一样未动分毫。“岂有此理!”莫再言有些生气,不顾刚刚摔倒之时擦伤的手掌,便挥了挥手,再次去拔那颗宝珠。只见他气沉丹田,猛憋一口气,右手使出全力准备去取那宝珠,可不知为何,莫再言的手掌一触那珠子,它便兀自滚到了一边,让莫再言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它拿了起来。
莫再言此时真是一头雾水,于是将宝珠置于掌中,准备细细观察,却见那珠子兀自发出几缕寒气,将他手中的伤口包裹了起来,片刻之后,伤口处竟了然无痕。莫再言惊奇不已,但他忽觉脚下一震,方才坚固无比的石室,此刻有落石无数从天而降,大有天崩地裂之势。莫再言只觉头重脚轻,一个不稳便倒在了地上。乱石纷飞间,莫再言哪里还敢抬头,他将宝珠紧握手中,只是祈求这宝贝可救自己性命。不知他鸿运当头,还是这宝珠真有神通,那天女散花一样的落石却慢慢停了下来。
因为这落石的缘故,坚固的石室顶上,竟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莫再言抬头一看,头顶的天空已清晰可见,但却有一层若影若现的光晕隔在自己和星空之间。“这密室原来竟在客栈之外。”莫再言正在惊奇之间,一股自己从未闻到过的古怪味道,却伴随着飞灰和灼热的气流从那道开口处一涌而下。“咳咳咳……”莫再言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古怪的恶臭,又开始剧烈的咳嗽,突然,他只觉左手一凉,一股清沛之气顿时涌入肺中,将那股浑噩之气驱散一空,莫再言知道是灵珠的作用,便顺手将它放入怀中,然后沿着落石堆积而成的道路,敏捷的爬上了石室的墙顶。
迎面而来的浓烟虽被灵珠驱散,但还是将莫再言刺激的流下泪来,他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纵身出了洞口,却见昔日熟悉不过的场景,在尚未熄灭的火焰中奄奄一息。
莫再言痴痴地站在原地,看着残炎慢慢把不远处一块只剩“栈”字牌匾烧的灰飞烟灭,也将他二十年生长大的一切烧的灰飞烟灭。许久,才见他回过神来。
空白的脑海里回响的是什么?
颤抖的身体里冲撞的是什么?
渔舟,古渡,
客栈,荒庙,
记忆里的天空白云,
记忆里的小树青草,
那些明明近在咫尺的美好,
为什么?
变成了火焰和灰烬?
莫再言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那些嬉笑打闹的顽童呢?那些自以为是的长辈呢?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再言张大了嘴巴,他艰难的哽咽着喉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开始步履蹒跚的前行着。他的双腿踏在那些尚有余温的灰烬之上,喃喃低语着曾经在这里呼喊过无数遍的名字,心却如这里的死灰一样,慢慢失去了它的温度。
“小莫子快走!”耳边响起一个再熟悉的不过声音,少年木然地回头,却只见两道交缠的光影越聚越大,在天空之中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轰!!!!!!!!!!!!!!!!!!!!!!!!!!!!!!!”
一息之间,风定云收。
莫再言像一条破布一样被狂风卷起,他无力的四肢在空中任由气浪摆动着,脑海里一片空荡,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
自己就快死了吗?
这样,还不如死了好……
什么都没了……
重重地倒地,莫再言的口中吐出了殷红的鲜血,浑身的气血不住的涌向胸口,要不是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凉意护住心脉,此时的他,怕只是一具经脉尽碎的尸体了。
命运却不肯给他喘息的机会。
巨响之后的死寂随着不远处的道道玄光终于挥洒在盛渔村焦黑的残骸之上。莫再言的眼前,是一具农妇遍体鳞伤的躯体,粗糙,苍老甚至还有几分世俗。鲜血从她左胸的一个窟窿里默默的流淌着,她空洞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一袭黑暗,再也没有平日的凌厉,甚至连一丝生气也不再拥有。泪水默默的流淌着,在莫再言沾满灰烬的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天空之上,一红一蓝两道光芒无力且疲惫的回旋而下,在一袭黑暗身边飞舞着。光芒慢慢消失无踪,最后,只剩一红一蓝两抹寥落的背影,依偎在一柄坠落于地古剑两旁。一袭黑暗似乎不经意地动了动,却让人看不出是他如同鬼魅的身躯有所动作,还是仅仅是空中的风,吹动了他巨大的斗篷。只是一道凌厉剑气,早已随着气流直射向不远处伤痕累累的莫再言。
“叮!”
死亡的黑暗没有像预期那样降临。
莫再言慢慢睁开了绝望的双眼,只见一袭飘逸白衣,正在身前迎风飞舞。手中一把宝剑,正在天边一缕玄光之下,闪耀着银白的光辉。
“蜀山弟子袁超君在此!妖孽休要猖狂!”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8
为何袁超君会在此?
原来不久前的战斗早已结束,想必是双剑之力威力绝伦又因一声巨响而不幸无力使出,反噬之力便将那那古怪的三人重伤两人,落地之后,剩下一人无心恋战,便趁袁超君赵灵儿救治林间御风的空当,带着两人双剑御剑而去。袁超君正欲追赶,却被跪倒在地的李逍遥、王小虎二人叫住,一口一个神人剑仙,祈求他带两人回村。
袁超君见那村庄妖气据顶,火焰滔天,不知已烧了多久,当时便心中一沉。自己和同伴御空大战却一无所知,只怕是有人布下法阵,让外人看不到这村中之事。袁超君自己早年听师傅提及,心知结界奇术一门皆是非比寻常,上通天光,下极地脉,采五行之气,御四象之变,凭肉身灵气,竟可自化天道,造出个新天地来,弱则自保有余,刀剑不伤不破,强则纵天贯地,虽天火冥雷亦不能损之分毫。能布下这等奇术,村中必有可通造化之人,若是敌人,只怕自己会难于应付。
但超君转念一想,这世间之理,满招损、谦受益,结界之术皆以术者自身为引,对自己也是损伤极大,所以纵使蜀山长老一辈,不到生死之刻也不敢轻易使出。而自己堂堂蜀山门下,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为这妖孽神通而畏首畏尾?于情于理,都必须去村庄一探。于是超君沉吟片刻,便吩咐灵儿照看受伤的林间御风和两位少年,也不顾两人不依,自己独自御起飞剑向村庄飞去,谁知竟机缘巧合,救下了险些被杀的莫再言。
此时的十里坡,赵灵儿正在凝息聚气,为脸色苍白的林间御风疗伤,在他们身边,则是焦急等待着的王小虎和李逍遥两人。“两位莫要着急,我袁师兄既答应相助,自会全力为之,我蜀山亦浩然正道,绝不会至此事于不顾!”林间御风感到了二人气脉紊乱,便轻声安慰道,“待师姐为我调理片刻,我们便一同前去,看个究竟。”
逍遥与小虎面面相觑,各自愁容倒是看得真真切切,两人闻言也只得跪在地上,不停地向蜀山的二人磕头:“仙女姐姐,神仙大哥,小的自幼无父无母,就婶婶和异姓兄弟莫再言、王小虎三个亲人,如今我等倒是安好,但要是,要是另外两人出事,我,我也活不下去了!求你们大发慈悲,一定要救救他们啊!”赵灵儿一听两人身世,不由得想起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和枉死的父亲,登时眼含清泪,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竟看得李逍遥和王小虎不由的呆在原地。
“小林间,师姐实在不忍他们如此可怜,我们还是马上跟上你袁师兄,去村子里看看吧。”少过片刻,灵儿见林间御风并无大碍,便收了法术,站起来准备开拔,而林间御风也是担心袁超君得紧,便点了点头,对逍遥他们道:“两位小哥,我们速速启程吧。”“谢谢大仙,谢谢大仙!!”李逍遥利索地对着两人开始磕头,一旁的小虎也是如此,但脸上的悲喜交加之色,却让林间御风和赵灵儿不忍直视。“好了,两位兄弟快快请起,小林间,你就带着他们一起飞吧。”
还是身为师姐的灵儿上前扶起了两人,只见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然后虚挥玉臂,登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脚下的一柄利剑之上。林间御风也略微调整了一下神息,左手结了个道家法诀,在王小虎与李逍遥脚下,幻化出了两柄宝剑。只见灵儿向师弟点头示意,林间低低地向身旁两人说道:“两位小心了,抓住宝剑莫要松手!”
逍遥小虎闻言立马握住身下的宝剑,却又不知到底该握住哪里,便只好将整个身体紧紧贴在剑身之上,姿势甚为古怪。灵儿一看两人窘状竟破涕为笑,林间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回过头去运起功法,只见灵光一闪,四道白芒便直射向盛渔村的方向。
就在四人疗伤说话的当口,一片废墟的盛渔村中却满是超君愤怒的声音:“孽障!竟犯下如此恶业,杀光一村生灵!你就不怕因果往复,天道昭彰吗!”刚才为救受伤的莫再言,袁超君没来得及细看四周景色,趁救下莫再言的一瞬,超君略用心眼环视四周,却惊觉这满村之内除了眼前少年尚有一息,连猫狗虫鸟都不剩丝毫。
这是何等的狠毒,不论人类,且连禽兽都不放过!如此丧心病狂,袁超君拜入蜀山二十年亦是闻所未闻,其实莫说这少年才俊,恐怕连山中那些修道百年的长老也未必见过这般疯狂的妖孽。
身后那倒下的身躯,亦随着他的话语微微一颤,接着,就再也一动不动。
但是袁超君并未察觉身后的莫再言的异动,他的注意力尽被吸引在了眼前那古怪的黑影和两位依偎在一柄巨剑之上的少女身上。虽然天边的玄光不知何时就已悄然退去,但是借着皎洁的月光,袁超君还是可以看到,从眼前三人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的杀意。
呼吸之间,杀意却陡然凝重!袁超君心中一惊,那杀气之中,竟暗含一股寒气,将自己的内息扰乱。敌人是想偷袭!身经百战的袁超君往右侧纵身鱼跃,潇洒的白衣在天空一转,顺势用剑气将倒在地上的莫再言向自己的反方向吹去!果不其然,瞬息之间,一道凌厉的赤芒从天而降,生生将两人刚刚所在的地方轰出个三人大的巨洞。
却见飘浮空中的袁超君正欲落地,不知何时,一道诡异的蓝光竟从他身后呼啸而至,直攻超君背后空门,超君暗惊,却也不露一丝惊慌,只见他左臂轻屈,右手执剑,双脚潇洒地轻轻点在了那把不知何时飘然而至的御剑之上,一人一剑浑然以致人剑合一之境!超君凌空转身,哪里还似刚刚十里坡上手下留情,手中神剑顺势画出一道太极图案,一阴一阳瞬间收束,流光化作两道剑芒闪电般击向偷袭未果的蓝色光芒,这两道剑芒气势雄浑,隐然间浩然之气威势之盛,竟比先前的林间御风所用的伏魔真诀更为耀眼!
蓝色奇光见剑芒来势凶猛,却似毫无畏惧一般,直直迎向剑芒而去,“来得正好!”超君面色一沉,只见周身灵气汹涌,在浑身杀意催动之下径直注入手中五尺青锋之中,那周身白衣亦随气乱舞,直搅得风卷云涌,哪里还像个二十岁的少年,分明是一个通天彻地的剑仙模样!
风静了,却只是一瞬……
剑芒直逼蓝光而去,分毫之间,盎然而立的超君却终于目睹了……
衣衾零落挽流纱,凝肌似水尽铅华。
半点留白,不知何处越女泪。
一宿幽蓝,慢逝风华恨相思。
轻曳双魂忘忧处,梦中却思故人来。
“!”超君心中一怔,忽觉眼前这蓝衣妖女不似毫无畏惧,反倒像自寻死路一般!气随意动,就在这片刻的犹疑之间,远处两把剑芒也微微一颤,速度光芒转眼连降几分!只是一瞬,一道红光拔地而起,竟是那道赤芒直冲向超君而去,超君见那赤芒来势凌厉,自是不敢怠慢,但因双手握有法诀,只好唤起脚下御剑,强行格挡在赤芒与自己中间。
“轰!”赤芒气势如虹的撞向那把宝剑,火光交映之间,两股强大的灵气相交所生的气场随之灌地而入,竟又将地面撞出一个更为巨大的坑洞!超君虽有准备,但仍觉好似千钧的力道,尽数砸到了自己的身躯之上,一口鲜红随之不由自主地从口中直喷出体外。“好烈的劲道!”超君暗叹,当下便默念心决,调整这紊乱的气息,但不等他运息完毕,便又见那赤芒兀自撞向自己。
袁超君乃是蜀山一脉数一数二的人物,在同辈之中修为甚高,岂会轻易束手待毙?见闪躲无望,他便收回左手法诀,只见两道剑芒凌空而逝,袁超君体内灵气却又强了几分!赤芒直逼眼前,连那光芒之中的红衣女子愤怒的眼神也被袁超君看得真真切切!
已是生死之间!
只见超君面无惧色,霎时右手剑上光芒大振,他左手再次祭起法诀,大吼一声,右手直直向前劈去!只见利剑如劈山倒海一般,卷着无数剑气杀意腾腾的直冲向那道赤影!谁知那赤影竟不惧这无敌声势,反倒是赤芒大振,强行冲向那无数剑气!
忽然之间,一声痛苦的哀嚎从那赤芒中崩裂而出,耀眼的赤芒瞬即而退,只剩下里面那个满含怒意的少女,一脸痛苦的惨叫着,那声音如泣如诉,浑然没有此前那种凌厉的气势,反而包含有说不出的痛苦与无奈。但吃惊的还不在此,超君一看,这赤色女子,样貌竟与那蓝衣身影别无二致,只是眉宇之间,痛苦万分却依旧流露出的愤懑之气,与那蓝衣之间的哀愁之感格格不入。
然而,更让袁超君吃惊的还在后面,眼看那红衣女子就要葬身剑芒之下,却有一道光柱从地上古剑之中直射而入,将那少女网缚其中,只见那光芒满泛青光,夭邪之极,仿佛有灵性一般围着红衣少女盘旋而上,然后狠狠的刺入了少女体内。少女洁白的肌肤刹那间就被血雾笼罩,而随着青光消逝,一行行诡异的咒文像烙印一般铭刻在了如玉凝脂之上。
剑气瞬间以致。
“……”随着无言的苦楚,少女美丽的脸庞渗出的丝丝汗水,终于将她的怒气消磨殆尽,在自己的剑气闪耀之下,袁超君注视着这刚刚险些夺取自己性命的女子,像一朵昙花一样默默的吸收着自己无敌的剑芒。金黄的光芒像露珠一样渗入她的肌肤,本该致命的光辉,却像阳光一样照耀着眼前的少女,没入一分,便将她周身的咒文血书一次,也将她红色的小巧的身躯撕扯一次。
袁超君愣在原地,看着这幅诡异的画面,本来满是吃惊的脸上,慢慢地被一丝哀凉所取代,袁超君蓦然回首,却见地上的一袭黑暗中,一个古怪的符咒,闪耀在仿佛是他双手的位置。“幻煌……血绂咒?”
只觉周身血气如岩浆一样开始沸腾起来,从未有过的暴戾之气从眼前的少年体内汹涌而出!一道无法言喻的嘶喊,从那翩翩少年的口中放出,震撤天地。
“你这丧尽天良的狗杂种!我袁超君不杀你誓不为人!!!!!!”

清风微起,卷动了那一袭墨色的斗篷,那鬼魅的黑暗深处,却似有什么冷漠的光芒,在不停的闪烁着。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8
洪荒之世,盘古开天。分地为六界:神、魔、仙、妖、人、鬼,六界尊天道而循环往复,六界之内,各不相干,只应天命而行,所有事物,无不皆有命数。只是,偏偏有些东西受不得这天理伦常,轮回往复。

幻煌血绂咒应运而生。

咒如其名,生而只为锁缚,将那些跟本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再次引致这个世界。

代价,便是一千条婴孩的生命。将他们尽数抛入沸水之中,骨烂魂离,引以血咒,用婴孩体内近似混沌的怨念,招引那些死去的鬼物重现于世。

痛苦的还有被迫重回世间的亡者。它们无论愿意与否,都将失去自由而为施术者所禁制,依赖于那股混沌之气不得超生,亦时时受混沌之气所伤,犹如千刀万剐、万蚁蚀心,至死方休。可惜,它们永远不会再有死亡,只能在这无止境的苦痛中,渐渐化为虚无。

幻煌血绂咒,曾几何时的袁超君只道是老一辈的长老们口耳相传的一个古老神话罢了。直到十五年前和灵儿邂逅的那个午后,他目睹的那一切……

他如何能忘记?

又如何可忘记?

超君眼见红衣少女目眦尽裂,其状惨不忍睹,便再也忍不下去了,只见超君大喝一声“我来救你!”,竟不顾刚刚还是敌人的两位少女,催动灵气直逼地上施术的魅影而去!

黑影却早就料到超君有此反应一样,只见他并不惊慌,反是轻挥斗篷,将一颗石子隔空挑起,超君却看他右臂咒印忽亮,空中的石子登时化作离弦利箭,奔雷一样直射出去!“糟糕!”少年暗呼不妙,只见飞石径自冲向远处晕倒在地的莫再言,眼看就要把那动弹不得的店小二打的脑浆迸裂,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影却瞬间掠地而过,转眼而至的飞石只能将地上一块碎石击得粉碎!

“超君哥哥莫要管这里,快将那贼人杀了为我爹娘报仇!”原本动听的声音却只剩下赤裸裸的仇恨,抱起莫再言的灵儿满含泪光的看向不远处的黑影,不,是看向那道满泛青光的咒印,愤怒的火焰却连不远处的林间御风也感受地真切无比。

“杀了他!杀了他!”林间御风还未回头,两声凄绝的怒喊便从自己身后传来,声音没有多少的愤怒,却多了一重的林间御风没有体味过的东西,纵使不远处的灵儿,也不由得愣了愣。

地上那具再熟悉不过的躯体,仙女怀中不知生死的躯体。李逍遥的眼睛里只有绝望。而王小虎,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一间燃烧殆尽的灰烬,像一个傻子一样不停地笑着。

心间,默默地作痛。眼前闪现的,是一道义无反顾的独自踏上了那条仿佛直通天界的山道的背影。

一声龙啸,背后的七星剑,开始焕发出金色的光辉!

林间御风用力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手:“师兄,我来助你……”

两道光影,皎如月,迅似星。

六抹孤寂,竟是悲哀莫能言。

这样的场面,便默默定格在午夜的黑暗中。


一声叹息。

你看得见吗?光芒摇曳之间,

你听得见吗?铮铮剑鸣之间。

墨色,又重了几分。

竟连那手中的青光,也开始默默地渗出了什么……

两名蜀山弟子攻势盛烈。剑气昂然间,只见四周飞沙走石,光交影接,竟让人看不清浑然剑气之间两人交错的身影。偏偏那一袭黑影,却如白马过隙一般,在纵横剑气之间来去如风,如同一个绝世舞者,潇洒自如地演绎着绝非人世的舞蹈。见此人速度奇快,两人一时也不敢使出真诀仙法,只是凝气剑中,运用基本的剑法与黑影缠斗。

一旁的灵儿也放下了莫再言,只是她并未上前参展,而是在三人附近结了一个结界,保护着昏迷不醒的莫再言与聚在他身边无言跪地的李逍遥与王小虎。但愤怒和焦虑不断交替的目光,却始终流连在远处的袁超君和师弟身上。

只是那黑影,也远非她所见的那般轻松。

袁超君和林间御风一招一式都精妙无比,看似凌乱,实则致命,而袁超君更是招招为制黑影右臂而动,死死地压制着黑影的右臂,使他结不得咒法。那幻煌血绂在剑气流溢间忽明忽暗,莫说控制两位少女参战,就连勉强维持咒力不散都有很大的困难。

“奇怪,此人身手如此敏捷,想是修道高人,为何竟只是闪躲,却不见他出手还击?”又斗了半刻,林间御风越觉得黑影古怪。但见一旁的袁超君却似胸有成竹,便不再多想,只是专心配合师兄攻击。

黑影终究渐渐吃力起来,超君和林间的剑气,逐渐开始逼得运气格挡着,而不远处的古剑,那一道道被死灰所覆盖的古篆,随着黑暗每一次运气,竟开始隐隐释放着寒光。这一切,却也全被苦斗的黑影看在了眼里。说话之间,袁超君手中又有一道寒光闪过,黑影再次轻挥左臂,隔开了刺向面中的剑气,点足一跃,向后轻飞数尺,只见他还未落地,脚下便已被林间御风金色的剑气砍得碎石乱舞,哪里还有半分供他站立的空隙。

“好机会!”师兄弟心有灵犀,但那黑影哪里知道,这许久的缠斗,为的就是让他心急跃起!袁超君机缘巧合曾得人指点,知这咒法若是有半分分心,便会失去操纵鬼物的神通,反倒是那被绂之物,因怨气所致不得超生,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叫下咒之人不得好死。因此只要压住施咒之人让他使不得咒印之法,一丝丝耗干他的元灵,那么他不死于别人手上,也必定为所绂之物击杀。

超君如何看不出这黑影的厉害,只是借着自己几招身法,不用刀兵,不用剑气,却可得了半刻空闲,若无那道血咒制住他的手脚,只怕这胜负之数,还未可得知。虽见自己计谋奏效,让那黑影这次舍命一搏向后一跃,中了师弟和自己的圈套,但超君如何敢掉以轻心?只见他趁黑影愣在半空的一刻,将手中宝剑半御空中,双手快推,让那注满灵气的利剑似飞鸿一般劈向那道黑影!

避无可避。

黑影面对着直射而来的利剑。利剑之上翻着几许杀意的寒光,却也没能找出他斗篷下的面庞。“!”双手一挥,那道浑然的青光幻化而去,仿佛漫天的流萤,绽开在剑鸣风铮之中。

一阵风,一场梦。利剑轻穿而过,在宽大的斗篷上留下了一个空荡的缺口,“……”那是有什么,在空中响起了吗?

没有人听见。

所有人,都注视着远处那本来慢慢停息的痛苦上。

“啊!”两道剧烈的光笼罩了一红一蓝的身影,缓缓地,缓缓地,他们开始盘旋上升,就像不久前一样。地上的古剑光芒散尽,却只留下磐磐悲鸣。鬼魅微微颤抖的身体,开始散发着炫目的青光。


“保护好师姐!”一声冷喝,包含着被称为决绝的东西,袁超君没有回头,身后那一许倩影,却是他此刻所不想见到的。他断然的号令着,伴随着一股紫色的灵气汹涌而起,然而却没有听到那个恭敬的小师弟,一声若有若无的“是,师兄。”蓦然回首,脸上的惊讶,却再也散不开了。白色的光芒,带着许许紫气,寒冰一样的少年,此刻只留下了冲向即将缝合的光源的背影。袁超君愣在了那里,平日里重复了千百遍的名字,却如骨鲠在喉,再也喊不出来。“林……间……”

他笑了笑。这就是死亡吗?师傅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不过尘土。眼前的光亮中,两抹聚集的身影,惊讶的注视着自己,师兄师姐,你们也有着同样的眼神吗?还是……我不想再看这生离死别,不想看这悲欢离合,够了,真的够了。

那抹哀伤渐渐退去,少年的眼中,此刻只充满了无畏。




“不要……离开我……”

“他不应该死,你也一样。”

“你也……”

“我和那剑一样,只是一个错误。”

“不要……”

“好好活下去,连我的那一份。”

“不……”

“再让我,保护你一次吧。”

“不要!!!!”

“偶尔,也想死一次呢,真是太奇怪了……”

林间昏迷的身影似折翼的大雁,从空中直坠而下。不知何时,天空,裂开了一道缝隙。光芒四散,当天空的华光汇聚于此时,却只有一道红色的靓影,寂寂地伫立在微露的鱼肚的天际。

红光如赤虹贯日,猛然坠向了被蹂躏一夜的大地。只是一瞬,袁超君想起了自己在浩瀚的长江上目睹过的日落。也许,只有燃烧灵魂的光彩会如此绚烂吧。

没有预料中那样惊天彻底的巨响,轻轻接下林间御风已无知觉的身体,眼前本应有的黑暗处,却只剩剑痕几道,残剑半柄。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9
莫再言从黑暗之中豁然坐起。
回眼一看,客栈的窗外已微微泛起了晨曦。他抚了抚轻轻起伏的胸口,却只道一声:“只是梦而已,只是梦而已。”三天了,少年却很难记起适才的那样的事发生了多少次。
正欲起身,却只见两只熟悉的手臂,一左一右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莫再言一眼望去,却是熟悉的两张面孔,满含着疲惫笑意注视着自己。“小莫子,我们都还活着啊。”李逍遥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终究忍住了,而一旁的王小虎,却与莫再言一起泣不成声,只是这呜咽之中,竟很难寻觅到几日前的悲凉。
李逍遥也有些动容,却偏偏要摆出大哥的样子,只见他轻咳几声,拍着两位小弟的肩膀说道:“多亏了那几位仙人,村子的人们才大仇得报,现在婶婶他们好不容易安息,我们更要借此机会加入蜀山仙剑派,来日行侠仗义,快意江湖!你们就不要哭哭啼啼的了。”
莫再言和王小虎闻言大惊,不由的停止了哭泣:“加……加入仙剑派?”
这入道求仙,对他们几个山野小子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虽说以往也有幻想,但那毕竟也只是幻想,三人多是在梦里时分,坐那御剑飞天,遨游寰宇的美梦,自从那日见过剑仙英姿以后,这满日遥不可及的幻想,却似触手可及,怎的不叫人心动不已,遐想连篇?两人对视一番,脸上也泛起了逍遥一样的期待。
“若是入了仙剑派,就算做个种地神仙也是甘愿啊!”见小虎一脸陶醉的冒出一句,登时没把李逍遥噎死:“种地神仙?虎子,你就不能脱俗一点吗!”见大哥一脸不屑,小虎也不甘示弱:“做得成神仙就当知足了,大哥还挑三拣四,要是仙剑派这么好入,岂不是漫天都是神仙了吗?”莫再言起初也是一脸茫然,不过,见李逍遥一脸莫名的自信,莫再言便也觉得此事有戏,便不再多问。
果不其然,只见李逍遥微微一笑,面容却是奸诈之极:“嘿嘿,适才我路过凉亭,见那袁剑仙和赵姑娘在亭内卿卿我我,一番甜言蜜语之间,也提到了我等之事,说是等那位林间剑仙伤好之后,便带我们回蜀山见什么师尊,到时我们多叫几声神仙、真人,把他哄开心了,不怕他不收我们为徒!”
听罢李逍遥一番豪言,小虎仍是将信将疑:“我说李大哥,人家剑仙都是耳听八方,你适才偷听,别人怎可能不知,只怕是说说而已,哄哄咱们。”李逍遥却露出十足的自信:“别看那袁剑仙武功高强,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方才凉亭里,那人一口一个“好妹子”、“好灵儿”,叫得我都消受不了,还听八方呢,我看他早就三魂出窍,六魄升天啦。”“那赵仙女呢?”见小虎依旧执着,李逍遥干脆当做没听见,兀自回头看着莫再言:“小莫子,这木头好生没趣,还是你来看看,我的想法如何?”
莫再言虽不怀疑偷听一事,却依旧眉头紧锁:“我说小李子,那师尊既能统御剑仙,怕是非同一般之人,只怕听不得我们这凡间俗语啊。”李逍遥顿时语塞,不过莫再言却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不过修道之人心存善念,就算不留我们,也定会为我们找个去处。”小虎听罢,连连点头:“莫大哥说得对,说不定那个师尊就把我们留作伙夫,到时给那些神仙烧饭,顺便也学个一招半式,当个……”李逍遥见小虎要开口,只觉气不打一处来,便顺口道:“当个伙夫神仙是吧,人家御剑你御柴,也不怕丢脸。”
“当伙夫好歹也有个去处吧,总强过流落街头,无所依存吧。”莫再言却点头赞同了小虎的说法。李逍遥怫然一叹,许久,才漠然道:“可笑可笑,我方才却已忘了,咱们已是了然之人,须得考虑生计之事了……”莫再言闻言亦是一愣,就连小虎也不再做声,一间客房只剩得滴漏之声,微微响起。
此时,凉亭之中,袁超君却是将赵灵儿揽入怀中,轻抚着缕缕青丝,浑然不觉李逍遥早已看到自己这般痴情之态。“好灵儿,这趟下山,生出这些事端,却是在我预料之外,不过也亏得这事,我才能和你共处,只是心中怅惘,却……唉,不说也罢。”
灵儿轻枕超君,却许久没有言语,只是将玉手紧紧环住了超君的腰。“好灵儿,怎么了?”袁超君有些吃惊,凉亭之外,一抹晨曦缓缓穿透云海,均匀的散在了赵灵儿玉肌之上,映照着几许优柔,竟看得超君也愣了愣。
“超君哥哥,灵儿,灵儿不要你死。”她轻轻地叹道,若有若无的声音,竟让人产生了奇妙的错觉,眼前的少女,犹如绽开在雨夜的昙花,有一种扣动心扉的美丽,却哀伤的让人不忍直视。“那个咒符,爹和娘,还有拜月伯伯和石伯伯,便,便都是……被那妖法害死的……”
“灵儿……”袁超君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得轻轻搂住她颤抖的身体,“那晚也是,要不是那红衣女子解开了禁制,和那个坏人同归于尽,只怕你和小林间他……”
灵儿渐渐泣不成声,只是在超君怀里呜咽,泪痕打湿了他洁白的丝衣,却也在超君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苦楚。
许久,灵儿才抬起自己满是泪痕的脸,看得超君一阵又是心痛。“超君哥哥,天已亮了,我还是回去吧,被他人看见,怕是不好。”灵儿慢慢转身,准备回房歇息,谁知却被人一把抱住:“灵儿,我答应你,我不会死的,不会!”
没有预料之中的挣扎,少女像一朵受伤的白莲,静静地躺在属于自己的莲叶上,时间,一时静止了一般。
“看看看看,我说虎子,这回你信了吧,我们和林间剑仙看了半天了他们都没发现,咦,林间剑仙,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不是伤还没好?”李逍遥无不得意的在不远处的走廊里指手画脚着,而他的身后,则是一脸死灰的王小虎若无其事的叹着气的莫再言。
“不,我只是有些难受,还有,见我林间就行了。”林间御风脸色铁青,只觉胸口一阵翻腾,仿佛有什么东西准备破体而出。“难道是旧伤复发?不行,要沉住气,不能破坏师兄和师姐独处的时机……”林间稍稍退了几步,体内又是一阵气血汹涌,自己竟有些站立不稳。
“林间剑仙?”站在最后的莫再言觉得林间有些奇怪,开始还只道是他修仙之人,没见过儿女情长,只是不适罢了,可见他踉踉跄跄,竟有些站立不稳,莫再言也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查看。
“不,不碍事。”林间顺势拉住了莫再言,想叫他莫要声张,谁知突然之间,竟有一股清沛之气直涌丹田,瞬息之间,便将翻涌的气血制的服服帖帖,倒是舒适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林间御风暗自惊奇,却没注意道莫再言胸口的一道红绳上,一颗不起眼的珠子,悄然的泛着几许细如游丝的寒光。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29
“林间,你这是怎么了?”正当林间御风低头思考指示,却听见师兄楚仲南浑厚的声音,原本站立的四人不由的将目光从凉亭收了回来,一时间竟都注视着刚刚出现在不远处的楚仲南。“那个……楚师兄,我适才只是有些晕眩罢了,不碍事的。”林间总算收住了那口汹涌的血气,铁青色的脸现在只是略显苍白,远不如刚刚那般骇人了。
“哦?我看你气色不佳,还是叫你的灵儿师姐帮你诊治诊治,耽误了身体有碍日后修行,那可是大大的不好。”楚仲南仍是放心不下,他见林间面色苍白,怕是三天前的战斗给他留下了什么隐患。
林间心头一暖,但却犹疑不定的注视着不远处的凉亭,言辞闪烁道:“我,我回房休息片刻便是了,不用劳烦师姐他们。”楚仲南微微一笑,显是明白了师弟的意思:“那就依你,反正我们暂时还回不了蜀山,得空的话,还是须请你师姐看看才是。”
三人有些吃惊,一听暂时不回蜀山,便不依了。楚仲南虽是依旧似初见时一般气度不凡,一副不怒自威的仪态,但连日相处,李逍遥三人把这楚剑仙可是看了个一清二楚,面若冰霜,却实在是个大大的老实人,心比女人还细。那日三人才遭变故,这楚仲南便是不停嘘寒问暖,最后还不辞辛劳,与三人一到重回盛渔,将一村的尸首衙门从仵作那讨了回来一并安葬,弄得三人又是磕头又是跪拜,也是这楚师兄,几次三番说要带他们回蜀山拜见师尊,求师尊收他们入门。
李逍遥等人早就铁了心吃定这位楚师兄了,莫再言登时便开口道:“楚大哥昨天才说今日找好船只,我们便启程回蜀山,为何又突然反悔了?”楚仲南面有苦色,转身对着莫再言说道:“你楚大哥如何不想尽快回山,只是这船只之事却有些变故。”
不待三人再问,楚仲南便接着讲到:“今早我去码头租船,却得知最近朝廷封了渝州以上所有渡口,要想回蜀山,只得寻车走陆路了。这下每个十天半月,怕是回不了蜀山了。”
三人听罢甚是不满,倒是林间一脸愧色,他知道这事皆因他重伤在身御剑不得,若是不然,只怕现在早就回蜀山了。李逍遥等人却没工夫去注意他那什么愧不愧的,王小虎不等两位大哥开口便首先发难了:“那皇帝老儿也真是,没事封什么水道,害得我们做不成神仙,不,去不成蜀山。”
楚仲南倒是不在意小虎的心直口快,他无奈的看了三人一眼,轻声说道:“听说是朝廷要,要转运粮草兵械北上,剿灭室伟汗国。”声音之中一丝怜悯,却体现无余。“啊?原来是他要打仗啊?他不是打过一次吗?我记得刘先生还讲过“薛将军力敌千钧斩蛮王,南宫颐玄甲铁骑破苗兵”的段子。”李逍遥挠了挠头,依稀记起好像这皇帝老儿打过次苗人。“打仗有什么好的,又加税又加役的,还杀那么多的人,劳民伤财,亏那老刘和村里人还兴奋得不行,说什么圣主明君,秦皇汉武,到时拉他去修长城,他就知道真是“生猪明菌”了!”莫再言也就口说道,就连一旁的王小虎,也面露不悦之色。
“想不到三位竟有如此境界,纵使楚某也佩服不已,若他日入得蜀山,必要找几位畅谈才是。”楚仲南双手一报叹道,林间御风也在一旁不停地点头。见自己竟误打误撞,李逍遥三人微微一笑,做出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心里却暗自叹了句“好险”,楚仲南哪里知道三人说这只是因为去不成蜀山而心有不满,还以为他们真是心怀非战,有几分修仙的悟性,要是让他们知道这盛渔村三侠此前除了爱做剑仙飞升之梦,就是爱怀这从军报国,封侯拜相之想,不知是否会把他们气死。
还是李逍遥仗着脸皮颇厚,腆着脸对两位剑仙:“择时不如撞日,我看楚大哥林间剑仙与我们兄弟甚是结缘,想必是有些缘分,要不如我们五人就此结拜为兄弟,以聊这份情意如何?”莫再言和王小虎见李逍遥这么大胆,虽然吃了一惊,但见那林间面有难色,楚仲南却是若有所思,心想机不可失,若是和剑仙成为兄弟,那就算入不了蜀山,日后也不怕学不到一招半式仙剑剑法,便火上浇油道:“盛渔村一事全赖楚大哥、林间剑仙鼎力相助,你们于我等恩同再造,若楚大哥林间剑仙不嫌弃,我们愿奉两位为长,从此以兄事之。”
“呵呵,我等修仙之人,这结拜之事却是做不得的,只不过三位与楚某甚是投缘,就算不行这世俗之理,我亦必当对你们如兄弟一样。”楚仲南回头看了眼面露难色的林间御风,知他心中所忧,便随便找了个借口,不动声色地婉拒了三人,只是他却是实在同情这三人的无依无靠,虽婉拒三人,但也立下视同兄弟之约,以安其心。三人通晓世故,也知道楚仲南的难处,便只好作罢,只是看楚仲南信誓旦旦之象,心底有一股暖意一涌而上,恍惚间却真的有些把这位剑仙做了大哥的感觉。
五人又聊了一会儿,不知何时,超君和灵儿也一同来了,见大家都聚在离凉亭不远的走廊内侧,傻子都明白他们刚刚在干吗,只见灵儿脸色有些微红,而袁超君则是一脸坦然,和楚仲南聊的风生水起。
随后七人一同进了早膳,席间楚仲南吩咐灵儿看看林间的伤势,林间御风正欲拒绝,但却被灵儿不由分说的拉走了,盛渔村三人也是知趣,知道两位有事要谈,便也借口散心出了客栈,一时之间,客栈之内只剩超君与仲南两位同门。
楚仲南轻叹一声,大略的把借船不成之事与他说了,也将方才和李逍遥三人的时讲了一遍。
袁超君听罢也是微微一惊:“想不到那三人能出此言!”随后,他面色怫然,摇头叹道:“堂堂大唐满朝文武,士子文人却不如三个农家子弟,把那些杀生恶业当成丰功伟绩,殊不知因果往复,盛衰无常,到头来只是害人害己,一场虚空而已。”
楚仲南收起了自己往日神色,只是一脸无奈:“师尊常常教诲,说我们悟道之人,因心怀仁慈渡化苍生,只是这普天之下,我们又能渡化几人?渡得近天下妖孽,却如何渡这纷繁人心?”
超君闻言却笑了笑,拍着自己兄弟的肩膀:“你的口气,却多少有些像师傅了。他总是说,世间行走之人,皆有悟不透之事,而自己却也行走在这世间,连自己也悟不透,如何敢当一个仙字?如何敢当这渡化之人?以前总是不明白,只是现在,才知道这个中苦楚,冷暖自知。”话如秋风,让少年的脸上泛起几许涟漪。超君缓缓放下右手,从桌上拿起一杯黄酒一饮而尽。
楚仲南自是不语,许久,才默然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羡慕师叔的飘逸洒脱,只是性格如此,做不来这逍遥世间之事。”超君又饮一杯,却兀自笑道:“仲南你无须自责,你心怀蜀山,甘受重负,师傅也是对你敬重不已,夸你知晓事理,那件事……唉,要是发生在我和师傅身上,只怕早就和姜太师叔一般了吧。”
楚仲南反也是粲然一笑:“不说也罢,倒是超君你......”话语却塞在了自己嘴边,楚仲南脑袋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影子,那个十五年前讨厌蜀山繁文缛节,天天被罚跪在思过崖前却还是大错不断的“本大仙袁超君”的影子。“你为了蜀山,也忍得了这些寂寞。”
“也罢也罢,师傅走了,总还得有人留下吧,师尊也有他的难处,而且为了灵儿,这些……这些便也算了。”袁超君摇了摇头,仿佛不想提起这些事,只是拿起桌上的酒瓶大喝起来。
三瓶黄酒转瞬即空,袁超君却依旧神色如常,开了第四瓶:“对了,仲南,你不会真的打算走陆路去蜀山吧?”楚仲南神色也终于恢复了正常,他看了看自饮自酌的袁超君,说道:“我们明日去一趟苏州,找找林天南林大侠,他与我蜀山有些宿缘,又在朝中人脉甚广。若肯出手相助,应该没什么问题。”
却说蜀山二人商议之间,李逍遥三人却走上了余杭市集,这几天正逢余杭庙会之日,只见四处皆是红绸高灯,人来人往,商贾小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三人却愕然许久,想起一个月前还和婶婶老王等村中长辈一道来这游玩,其乐融融,而如今,却只剩三人独立于此,怎么不生出悲切之感。
“吃吃吃,南宫天你个死娃子就知道吃!现在连事也搞砸了,回去如何向老大交代!”三人身形一晃,原来是身后传来一阵呵斥之声。只见一个身着流纱苏绸白衾衫的潇洒少年,手拿一把鎏金万里江河扇,对着面前一个拿着一只烤鸡的同伴呵斥着。“我说七夕……,不,司徒大哥,人身在世,吃喝二字,反正已经搞砸了,回去也免不了被那老不……不,被老大臭骂一顿,反正骂也是骂,我看到不如多玩几日,听说那苏州美景不错,那清蒸鲈鱼更是一绝,我看……”手持烧鸡的年轻人只把伙伴的话当耳边风,他完全没把眼前的少年放在眼里,反倒是一脸无赖之色,嬉皮笑脸的样子与李逍遥一伙倒是几分神似。
“砰!”只见纸扇狠狠敲在了烧鸡少年的头上:“你个死娃子混大了是不是!你再废话,我就先把你……清蒸了……”
突然,少年脸上的怒气凝固了,原本高调的声音也渐渐的低了下去。他想起了什么一样,慢慢回头望了望。“大哥你真有种,怪不得那老不……不,老大这么器重你,在大街上这么咆哮,咱们那只怕是没人……”“砰!”又是一纸扇,烧鸡少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只见在李逍遥三人和四周无数人的注目下,那两个怪人便一个拉着一个像一阵风一样落荒而逃。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0
三人估量着蜀山两人的事也该说完了,便起身离开市集。回来的路上,却不住的讨论市集上所见到的两个怪人。“这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看那仁兄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想不到如此暴力!”李逍遥说罢,还模仿着执扇少年的样子,佯装呵斥着,逗得莫再言和王小虎哈哈大笑,心中烦闷,倒也消去不少。
回到客栈,只见楚仲南和袁超君早已不在正堂,到是林间御风,一脸愁容的端坐在一袭桌椅之间,不知在想些什么。“林间剑仙,身体没有大碍吧?”莫再言见他神色飘忽不定,便上前问了一句,没想到一句客套之话,却惹得林间更加忧愁,过了半晌,才幽幽道:“没事没事,倒是三位尽快准备一下吧,楚师兄方才吩咐,说半个时辰后,我们便启程前往苏州。”“苏州?”三人有些费解,但见林间御风端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也只得知趣地回房收拾去了。
却说三人在房中收拾了一阵,却见楚仲南不知何时已悄然而至:“方才正欲去你们呢,却听林间说你们已回来了,怎样,可准备好了?”李逍遥闻言放下手中包袱,向着楚仲南,却露出不解神色:“是才听林间剑仙说我们要去苏州,却不知这是为何?楚大哥,去蜀山的陆路不是应该先到洛城的嘛?”楚仲南呵呵一笑:“逍遥兄弟,蜀山与林家堡素有交情,这一趟苏州之行,若是林堡主出手相助,那便可坐船而行,免去路上颠簸之苦了。”
三人一听林天南之名不觉大惊,这南武林盟主的名号,江南方圆千里之内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不到连这号人物也得给蜀山三分薄面,当下便对蜀山又多了几分神往。楚仲南见三人表情一阵闪烁,也不说什么,只是吩咐他们,稍做准备后去楼下会合,便转身离去了,出门之时,众人才隐约看见,袁超君和赵灵儿也跟在楚仲南身后,只不过两人却没像众人所想一般亲亲我我,而是似乎在悄悄地交谈着什么。
片刻之后,三人便整装待发,随四位蜀山弟子前往余杭渡口。
沿江而上,经顺安、慈和、广成三地,便到了江南道首府:古城苏州。一路无话,众人只是默默看这大江东去,闲云千里,江面上各式船只倒是不少,只是那些船只之上,多半都有一枚绣有金色纹龙的皂天大旗,连江而下,一片金黄泛舳舻,千里江陵飞龙舞,场面甚是壮观。只是众人却觉得心中一阵烦躁,那漫天金黄,却似烈火一般飘在众人心头。
不知不觉,客船悄然停靠在闻名遐迩的苏州古渡之旁,李逍遥三人有些吃惊的看着这百年古渡,同样是人来人往,可这比那余杭确实强了不止百倍,人人都是绫罗绸缎在身,富庶之像,不表自露。三人虽多年前随村中商人来过一次苏州,不过那时却是船上帮工之人,并未下船瞧过,这次一见,便不住叹道,苏州繁华,果真是富甲天下,只怕那皇帝老儿的京城也不过如此。但莫再言等人轻瞟了一眼身边的蜀山众人,却见他们面无异色,只是兀自向前行走,便连忙收起满脸惊讶欣喜交加之色,故作庄重的跟在四人身后,但却又忍不住心中冲动,时不时便四处张望,样子甚是古怪。
几人过了渡口,不一刻便穿过了喧闹的市集,只见众人过了一座简朴无比的石桥之后,四周虽仍旧是青砖黑瓦的景象,不过却多了一份难得的肃静,又走了一会儿,那条有些狭窄的巷子便到了尽头,只见一座庄严肃穆的高大牌坊,赫然立在一片宽阔的青石广场之中,“林家堡“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镌刻其上,看起来颇有气势,只是那牌坊之上,却不知为何挂满了鲜红的绸布,一朵红花也端正的放置在了牌坊正中,那个家字之上。
李逍遥和莫再言相视一望,难不成是武林盟主准备纳妾,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他的心思都放在了美娇娘之上,还有什么心情帮咱们弄船?真是倒霉之至,皇帝打仗,盟主纳妾,天下哪里有这么巧之事?看来真应该翻翻黄历,看看这几天是否是不宜出行。
两人摇头叹气一番,直到王小虎撞了撞他们,示意其他几人都已走远时,才收起一脸的不满,暗自骂了几声后跟了上去。只见过了牌坊之后,四处皆是身著劲衣,一脸神采奕奕之人不停地忙碌,从他们装束上看,似乎都是这林家堡的弟子,李逍遥轻瞟一眼,小声说道:“看他们一个个兴奋的样子,又不是他们娶媳妇,高兴个屁,我看八成是他们没见过女人,兴奋成那样。”莫再言和王小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楚仲南等人显是听到了李逍遥的言语,却也回头笑了笑,只是多了几许无奈之色而已。
几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一座气势不凡的园林别院之前,只见朱色正门之上,也是那般张灯结彩,一块褐色杉木所铸巨扁横悬其间,“江南林府”四个巨字入木三分,见那笔锋横走之际,力扫千军之势跃然浮现,就算连不识书法的几人,也知这四字必出高人之手。细细一看,只见四字之旁,赫然提有“万年严清臣”五个小字,竟是当朝工部尚书颜真卿的真迹。七人观赏匾额之际,却见一个仆役模样的年轻小厮微屈着身体,从门内缓步上前:“各位客人,林家堡今日有事不便待客,请回吧。”声音虽小,却不卑不亢,为含有几丝敬意,看来这林家果然非同一般。
楚仲南微微一笑,抱拳行礼,对着小厮说道:“劳烦小哥通报一声,说我等蜀山乡野之人,前来与林世伯叙旧。”“蜀山!”小厮脸色一惊,马上歉声道:“小的不知各位仙家来访,还请恕罪,我这就进去通报,各位请稍候片刻。”说罢,便极其恭敬的向众人鞠了一躬,匆忙的向门内走去,李逍遥他们那里得到过这样的待遇,见自己也被当成蜀山仙人,不觉面露喜色,见三人一脸陶醉,许久也没笑过的赵灵儿,却也粲然一笑,看得一旁的袁超君都有些呆了。
不一会儿,一位年长的大伯便随着先前的小厮快步前来,只见他欠身向前,对楚仲南道:“不知仙家驾临,有失远迎。老爷吩咐林忠带诸位去客堂一叙。”说罢,便吆喝众仆让开,亲自带着七人往府内走去。这林府果真非同寻常,入门之后,四处园林别致之景体现无余,当真是养天下灵秀,具四方地气,小桥流水自不必说,单是那些花岗青石,蔓草奇葩,每每自成一景,神秀独具,十数处景致却有俱为一景,气势雄浑,又不失柔情谦虚,显是取“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之意,与这南武林盟主致命倒是相称之极。
不一会儿,林忠便带三人来到了一处大厅,见那飞檐雕花,朱红立柱,却带着质地极好的红木镂雕,柱首各盘四只蟒袍巨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四柱之上,各悬八盏雕花侍女长明灯,映照着大门两旁巨大的紫檀木质的两幅对联:“心怀忠义揽日月,腹隐豪情定乾坤”一个鎏金玉饰的匾额自悬其上,上书四金字横批“正气长存”笔法皆行云流水,奔若飞龙,奔放流畅,一气呵成。比之门口之庄严肃穆,更多了几分狂放不羁的侠气与自信。几人细细一看,见那对联落款之处,赫然写着“颠僧怀素”四字。
“这林家好是气派!一家的房子竟有我们半个村子那般大小!”李逍遥终于忍不住感叹道,一旁的莫再言和王小虎却没理他,双眼一刻也没停的在四处乱瞧,林间御风和赵灵儿也是一脸感叹的神色,虽是不像三人这般露骨,倒也还是不停的打量着四周的景色。到是袁超君与楚仲南,一脸神色如常,只是跟着林忠前进。
“老爷就在里面,各位仙家请便吧。”到了四扇红檀木门虚掩大厅,林忠轻轻地点了点头,便自己退了下去,等林忠走远了以后,楚仲南回头对其他人说道:“我们既是有求于林世伯,便须一同进去,只是见了他之后,诸多礼仪可省,只是这礼貌却是要有的。”说罢,还特意的向东张西望的李逍遥看了几眼。王小虎倒是懂事,只见他上前对楚仲南说道:“楚大哥,我们三人本是乡野之人,也不懂得这大家规矩,而这江湖礼节,更是一窍不通,我看我和莫大哥李大哥还是在外候着吧,免得给你们添乱。”
袁超君也点了点头,李逍遥和莫再言自是没有话说,反正他们的心思全在这林府之中,也不想见这南武林盟主。楚仲南便点了点头,带着蜀山三人进入了堂厅。只见这堂厅之内,皆作朴质打扮,虽无多余物拾,但无论桌椅装潢,就连那些个装饰用的花盆瓷器,却无一不透着雍容华贵之气。堂厅之中,一位身着璨黄苏绸怀纱服,头束冲天和田玉冠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那里,见楚仲南一行以致,便虎臂一挥,方才还侍立于侧的几位年轻侠士打扮的男子便恭敬的退了下去,楚仲南真准备开口,却只见那位英气逼人的男子大步流星的向四人走来,眉宇之间英气逼人,却带着几分慈祥,几分欢喜,让人顿生亲近之意。
“蜀山怀胤真人莫子航门下弟子,楚仲南、袁超君、赵灵儿、林间御风拜见世伯!”楚仲南当即带着三人向林天南下跪参拜,只见林天南面有愠色,却无怒气的将为首的楚仲南扶了起来:“我林家堡和蜀山乃是至交,怎么见了世伯还那么多规矩,真是太见外了!”
楚仲南慌忙起身:“世伯教训的是。”袁超君也扶着灵儿站了起来,而林间御风则是自己起身。“唉,什么教不教训的,不说这些,不知你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若有用得着林家堡的地方,世侄尽管开口。”林天南是何等聪明人物,自是知道,蜀山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有些俗事相求,才会来这林家堡一趟,便开口之问道。林间和灵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而楚仲南和袁超君则是面色如常,只见楚仲南微微一笑:“不瞒世伯,小侄此次前来,确实有一事相求。”说罢,便把乘船之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道,林天南沉吟片刻,爽朗一笑道:“我还当什么事呢,竟让世侄如此为难,你林世伯正好与薛鉴之薛将军是八拜之交,这漕运一事正是他负责,只要我知会一声,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楚仲南微微一笑,便前身拜谢林天南,林天南则是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好似这种小事不必言谢似地,两人却都没注意,方才一旁的赵灵儿和袁超君脸上,却悄然闪过一丝愤怒的神色。
“只是,近日府上有要紧的事要办,怕是要几位在府上稍住几日了。”一番客套后,林天南神色自若的对楚仲南说道。“世伯客气了,若是有用的着我们的地方,还请世伯开口。”楚仲南自是不会说什么,便也答了句客套话。只是林天南面有苦色,摇头叹道:“其他是若是得世侄出手相助,世伯自然高兴得紧,只是这件事,世侄你们却是办不得。”
楚仲南略微有些吃惊:“哦?不知世伯可否指教一二?”蜀山仙剑派之名威震天下,门下弟子如何不会有些自负,见林天南欲言又止,四人登时都来了兴趣,倒想知道世间有何难事是蜀山办不得的。
只见林天南再叹一声,一副颓然之态,刚刚那英气逼人之资,却已消散无遗。“还不是小女月如的终身大事!”身为人父的一面,登时在这南武林盟主的脸上表露无遗。楚仲南自是想起了一路上那张灯结彩的架势:“敢问世伯,我等一路上见贵府张灯结彩,可否是为了……为了林家小姐的婚事?”林天南却挥手打断了他:“什么婚事,只是比武招亲而已,细细数来,今年已是第三次了,唉,可惜小女刁蛮,只怕是还弄不出个结果啊。”
楚仲南也只好陪笑不语,却是一旁默默不语的赵灵儿开口说道:“林世伯,男女之事,本就讲两情相悦,我看林小姐她,只是一时没遇见这合适之人罢了,若是有缘,即使不必世伯开口,小姐也自会……自会倾心的。”林天南也是一愣,回头一看,却正撞见灵儿含情脉脉地与超君对视,林天南不由心惊,暗自奇道:“好个女娃,年纪轻轻,却似皇族一般气势非凡,这蜀山之人,果是轻看不得。”但是脸上却一如往常,陪笑道:“哈哈,那就借这位姑娘吉言,望我家如儿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吧。”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0
话说三人等了一阵,终于见蜀山众人从那大堂里依次出来了,身后还跟了个举止不凡,器宇轩昂之人,李逍遥等当下就明白,那必是林天南林堡主无疑。
“林世伯请留步,小侄们就回客栈休息,改日再来贵府叨扰。”出门不久,楚仲南便礼貌的行了个礼,谁知林天南哈哈一笑:“世侄有所不知,这苏州的客栈都被世伯包了下来,只做比武招亲的客舍使用,我看你们还是在寒舍将就几日,也免这舟车劳顿之苦。”
楚仲南见林天南如此热情,便顺水推舟应承了下来,而袁超君则是招来了一旁的李逍遥三人,让他们给林天南打个招呼,也让他知道这一行还有三人。“林世伯,这三位与我蜀山也是宿缘颇深,这次师尊让我们下山,便是嘱咐带他们回山入门,既要在世伯府上叨扰,也就顾不得山野之人不懂礼数了,”说罢,便回身招呼道:“三位师弟,还不快见过你们林世伯。”
李逍遥他们从来也没想过神仙居然也会撒谎,而且境界之高,早已达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境界。听那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袁超君,现在满嘴宿缘之类,讲的到时是煞有其事,逍遥等人心里却嘀咕道,拜入蜀山这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却给他说的活灵活现,看来这袁剑仙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三人心有所想,却自是不会说出来,见袁超君把话递到了嘴边,三人便慌忙上前跪倒在地,双手置于头上,恭敬地答了句:“参见林世伯。”林天南自是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一脸慈爱的扶起三人:“三位贤侄不必拘礼,既和蜀山有缘,那想必是人中龙凤了,来日拜入蜀山,也一定是非同寻常啊。”
“不敢不敢,我们身无一技之长,哪里敢妄自尊大,还望来日师兄们传个一招半式,也好像林世伯这样行侠仗义,笑傲江湖。”三人也知这只是客套话,当真不得,就慌忙做诚惶诚恐状应付了一番。林天南见三人甚是懂事,便也不再多问,只是叫来林忠,吩咐几句后便行礼而去。
林忠将众人带至客房后也径直离去,只留下四个丫鬟照顾众人,看来整个林家都在为那宝贝女儿的婚事而操劳不已,竟连照顾客人的功夫都省了。回房之后,楚仲南到李逍遥他们的房间交代了几句,让他们不要胡思乱想,听说只要住几日便可乘船上山,三人便也不再抱怨,只是听说比武招亲之事后,几人忍不住寂寞,偏要去看看这热闹的场面。
袁超君自是决定陪灵儿去苏州城里转转,楚仲南则是准备飞回蜀山,向师尊汇报一下盛渔村的惨事,顺便将三人拜入蜀山事宜与师尊交待一番。只是林间有伤在身,本不便多行,怎奈袁超君担心盛渔村三人生出什么事端,便让林间与他们一同前去,林间御风不忍破坏师兄师姐独处机会,自是应承下来。
第二日一早,三人便兴致勃勃的起了个大早。各自洗漱完毕,三人便到了林府西厢房下,却见林间御风一人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咦,林间剑仙,为何不见其他几人?”三人虽是这样问道,但是竟都兀自坐了下来,豆浆油条吃个不亦乐乎,林间微微睁眼,也不看三人如狼似虎之态:“师兄们各自有事都走了,我也在此久候多时了,若是想拜入蜀山,各位以后还得早起才是。”李逍遥一直觉得这林间剑仙一副超然之姿,端的是不苟言笑,只觉得和他说话甚是费事,便知趣的不再多言,只是大口地吃着自己的早餐。
不一会儿,四人便穿过林府,来到了昨日立有牌坊的那座青石广场之前,此时此刻,古老的青石广场上一片喧嚣之声,四人还未出府便已听闻,就是连林间御风也是微微一动,脸上露出几许期待的神色。只见三人快步急趋,片刻便也到达了广场之上,昨日里还鲜有人影的广场之上,早已是插针不进,各式各样手持兵器的大汉和身着各色衣服的男女老幼将牌坊下一个十丈见方的高台围的水泄不通,而高台之上,有两道模糊的人影站立其上。
李逍遥转头看了莫再言一眼:“太好啦,看来咱们来的还真是时候。”
   莫再言却是一脸无奈:“我说小李子,这哪里好了,我们连进也进不去,怎么看别人比武招亲啊。”
说话之间,王小虎却一个劲的往人群中间挤去,还时不时的回过头来,催促三人快些前行。李逍遥摇了摇头,便随着莫再言一道,顺着王小虎开出来的路不断前行,到是身后的林间御风往四周不停地张望着,脸上也满是兴奋之情。
李逍遥偷偷看了林间御风一眼,见他满脸沉醉,不由笑道:“我还以为他是冰块一个呢,看来不过是在山上住久了,把脑袋给练坏了。”莫再言没好气的登了下李逍遥:“小李子你废话真多,小心林间剑仙一刀劈了你。”
说话之间,忽闻四周一声锣响,几下鼓鸣,霎时之间,整个广场静得落针可闻,只见高台之上,昨日所见的林天南缓步上前,双拳礼抱讲到:“承蒙各位武林豪杰错爱,今日我林某……”
一旁的李逍遥只怕是半句也没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开辟道路之上,趁着林天南致辞之际,三人一路披荆斩棘,带着个不知如何是好的林间御风竟是挤到了看台之下。这一路弄得那些武林豪杰好生不快,只是见台上盟主大人正讲得神采奕奕,又看那四人一副弱不禁风之象,连把武器也没带,想必是些看热闹的无知百姓,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里看台极远处的一座屋檐之下两人,到是饶有趣味的看着李逍遥一行,却没人注意得到。“好气魄,司徒大哥,早知道我也去挤上一挤,也不用在这里陪着你,要用妖瞳才看得到那害得我们睡了一天山洞的混蛋被扁。”当日在余杭所见的名为南宫天的男子,手里正拿着几串糖葫芦,自顾自的张口大嚼,一双微微泛着紫光的眼睛,隐约间流露出不同寻常的竖长瞳仁。一旁的潇洒少年则是不断揉着自己的肩膀,两个眼袋深深陷下,一看就是睡眠不足:“都是你个死娃子害的,还敢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年纪也不小了晚上却还闹床……不过小媚家的石床还真是糟糕的紧,睡的我全身酸痛。”
两人说话之间,林天南却已结束了开场致辞,只见他微微后退,自己站立在了擂台上的一角,而林间御风与李逍遥等人明显感到,那些粗壮大汉们顿时升起了一股惊人的斗气。
“比武招亲,即刻开始!”只见昨日见过的林忠大喝一声,手中铜锣一击,一声清脆的锣响登时引起四周像山崩一样的呼喊,只见那各式人等,无不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各个不是露出势在必得之象,就是一脸的陶醉神情。
“看这些莽汉,无心的傻子一样,还不知我家小姐的厉害!”“就是就是,到时被小姐打的满地找牙,就知道好歹了。”“唉,又是群不要命的疯子,居然敢去招惹师姐,找死。”“大小姐她……唉……只要不伤及生灵就好。”
李逍遥等人到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人声鼎沸之中,隐约传出几许不详的哀叹,只是看了看身边那些一脸幸福的人们,三人不由的散发出看好戏的人应有的奸邪笑容。连林间御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请小姐登台。”等众人欢呼够了,林忠才又敲了下铜锣,只是这下,大家都不在发声,现场霎时又变得寂静无比,只见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身着锦缎留仙衣,半束秀发显侠义,蹬一双上好鹿皮武靴的美丽少女缓步上前,“哗,好一个江南美娇娘。”不知哪个才疏学浅的莽汉赞了一声,引得四周一片惊叹,刹那间台下掌声雷动,气势明显又上去了几分,大伙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竟丝毫没发现人群之中少数人恐惧的眼神,以及台上武林盟主大人的一声悲叹。
少女冷笑一声,一脸冷酷的望向不远处的林天南,只见盟主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竟也害怕别过头去,不再注视自己女儿的眼神,擂台之下,目睹这一幕的李逍遥则是兴奋地拍着身旁的莫再言和王小虎:“我看着丫头不是一般,这下赚大发了,我们可有好戏看喽!”说罢,还回头看了眼林间御风,“对吧,林间剑仙。”
林间却脸上一红:“是……是啊,那位姑娘确实高手,内力醇厚,在场之人可是无一能及,只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别再叫剑仙剑仙的了,怪不好意思的。”
王小虎哈哈一笑:“林间……林间大哥,我还以为你对那月如姑娘有意思呢,原来是这事啊。”林间面有愠色:“休要胡说,我才没呢。”
莫再言随即附和道:“我还只当你不食人间烟火呢,想不到神仙也有思凡日,唉,可叹可叹啊。”
林间御风脸更红了,只是一个劲的叹道:“休要胡说,休要胡说。”逗得李逍遥等人前仰后翻,惹得身边那些壮汉一阵莫名其妙。却说擂台之上,那蛮娇娘双手一背,对着台下一声娇喝:“好了,想死的尽管上来,不要浪费姑奶奶的时间!”
“哇,好气魄,司徒大哥,开打了开打了!”糖葫芦男使劲的抓住潇洒少年的衣衫,只见那象牙色的长衫之上,赫然留下了几道红印,那位儒雅男子一怒:“你你你这厮,你再敢试一次,休怪我将你的头给拧下来。”糖葫芦男却丝毫不惧,干脆用手搭在了他的身上:“司徒大哥,怪不得那老不,不,老大那么器重你,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拧下个头颅,好气魄,我族之内怕是无人能及了。”“你……”儒雅男子一时气噎,片刻之后,只得无奈的看着肩上有多几道红印,哭笑不得。
此时擂台上激斗正酣,不,也许用被殴正酣更为合适,只见那各式武器,各样莽汉走马灯一样的换个不停,那林家丫头却丝毫不惧,剑指之间,道道真气凌空乱舞,将那些个志在必得的壮汉打的是头破血流,哭喊连天,台下之人,也无一不是色变惊骇,只是几个林家堡弟子装素的人,却露出一脸欣慰之色。
“这个丫头真是了得,虎子,方才是第几个啦?”看台之下,李逍遥一脸感叹地眼看着一个八尺高的汉子兀自从头顶飞过。而身边的小虎,则是板着手指在数着什么:“李大哥,第二十六个啦。”莫再言则是跑到了林间御风身边,闪躲着不一会儿从擂台上飞下的一柄大斧。
“还有谁愿上台赐教?”林忠命人将台上的血迹擦干之后,手执铜锣颤颤巍巍的上台喊道,一旁的林天南依旧一脸无奈,不知是为女儿刁蛮伤神,还是为这满场皆是中看不中用之人而懊恼。
“天下男人,都似你们这般没种吗?就这样的功夫也赶来献丑,真是不怕丢人!”不知何时,台上的大小姐一声冷哼,将台下男人们都视若无物,这些蛮汉哪里能忍,只见几人轻喝一声:“欺人太盛!莫以为天下无男儿!”便直接纵身上台,只是不过三招,就都从上去的地方径直飞了下来。
“还有谁!!!!!!”蛮女一声怒喝,这下场下一片寂静,那里有人还敢上去送死,惹那发威的雌虎。李逍遥也是一脸惊愕,却又管不住自己的贫嘴:“这丫头真是人不可貌相,生得如此水灵,谁知像个母夜叉一般,谁娶了谁倒霉。”谁知这话却被气头上的蛮丫头听了个真真切切。
“那边的呆瓜小贼,你说谁是母夜叉!”这声娇喝直惹得众人浑身一颤,就连林间御风,也感到寒气逼人,谁知这李逍遥却是最不服嘴上的输赢:“谁认便是说谁,你说你自己嫁不出去也就算了,何必在这里大发雷霆,拿这些江湖兄弟出气。”那些江湖好汉见有人出头,自是将一肚子怨气都发泄出来,连连称是,都夸李逍遥讲的在理。
这林月如本就一肚子火,见那些蛮汉纷纷起哄,那里还挂得住,当即杏眼圆睁:“好个呆瓜小贼!要是有种,就休要撑这口舌之快,上来与我一决高低!”
众蛮汉怎能放下这么好的热闹不看?观众哪还管得了李逍遥的死活,全开始顺势怂恿,一时鼓励逍遥上台的声音此起彼伏,弄得莫再言虽想慌忙上前准备捂住李逍遥的嘴却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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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逍遥见这这后果非同小可,只得暗暗叫苦,自己啥也不会,要是真的上台,还不被那母夜叉大卸八块?林间御风也是暗暗焦急,要是李逍遥横死擂台,那如何向师兄交差?正在这骑虎难下的关头,林天南终于轻咳一声,上前发话。“如儿,休得胡闹!今日你出手太重,伤及无辜,本就是不对,这位少侠方才说得有理,你就适可而止了吧。”众人见盟主发话,也就不再说什么,台下喧嚣之声也收了去。林天南看了一眼台下的李逍遥,意识他上前赔罪。原来他知道李逍遥无半分武功,且又是蜀山弟子,万一月如失手将他打死,那可是大大的不好。
谁知林月如还是不依,他双目含泪,对着父亲大喝:“爹怎可帮着外人欺负如儿,这小贼说如儿嫁不出去,也是在理之事嘛!”李逍遥眼见大事不好,便上前跪地道:“这位女侠,我刚刚只是一时气话,绝非故意为难小姐,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包涵。”林天南暗道小子懂事,然后对着宝贝女儿叹道:“如儿,这位少侠无心之失,你就放他一马,就此作罢吧。” 莫再言和王小虎自不必说,此时林间御风也挺身上前:“这位姑娘,还请高抬贵手,放我兄弟一马。”李逍遥微微一愣,对林间好感略增几分。
谁知林月如气急攻心,哪里还管这么多:“你们联起手来欺负我,我就是不依!小贼若是磕三个响头也就罢了,要不,我就要把他教训一顿,好消这口恶气!”莫再言王小虎林间御风听罢一惊,不约而同地暗道:“好霸道的丫头,竟这般刁蛮,难怪嫁不出去!”但眉宇之间,却流露出对李逍遥的担忧,而林天南知是女儿在这气头之上,也不好再说什么,正当众人手足无措之时,跪倒在地的李逍遥却兀自站了起来,看得众人心头一惊。
“好气魄!看来我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这天高地厚了!”莫再言王小虎循声望去,只见李逍遥微笑的脸上,此时洋溢着一种从未见过的陌生的神情。
“你真个疯了吗!”莫再言急急的上前拉住李逍遥,只是却不知这厮哪里来的力气,只轻挥一下,便将莫再言推出了好远,幸得一旁的王小虎出手拉住,才不至于摔在擂台之下。
林天南也是心中一惊,但转念一想,还以为是李逍遥真有什么本事,只是性子谦虚,佯作不会功夫罢了。当下便还着几分期待,要看看这蜀山专程派弟子所寻之人究竟有什么神通。
“林间大哥,这,这可如何是好?”王小虎与莫再言觉得李逍遥与平日机灵谨慎甚是不同,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向一旁的林间御风求情,林间开始也是一脸愕然,但仔细一看,却见一股奇异的紫气若有若无的回荡在李逍遥丹田之间。
只是众人说话的当口,李逍遥早已飞身而起,潇洒地站在擂台之上,双拳抱胸,一脸兴奋:“诸位兄弟,我南……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受这刁蛮丫头欺压!方才见她细皮嫩肉,怕是一下用力,打坏了她,不好向她老爹交代才一忍再忍,谁知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不好好教训下蛮丫头,就对不起我们七尺男儿身!”
“好!!”莽汉们一阵高过一阵的狂喊中,林家小姐的脸阴晴不定,身体犹如被人抽了一掌般兀自抖个不停,却只见那呆瓜小贼调戏一般冲她眨眨眼:“好气魄,大小姐,只可惜眼神杀不死人,要不我可就赢不了了啦。”
回答的是一记响亮的甩鞭,李逍遥左脚轻点擂台,潇洒自如地飞向了一边,让迎面而来的长鞭将木质擂台打出了道五尺裂痕。台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就是一旁的林天南,也看得出那一鞭里蕴含的杀气非比寻常。
林月如一直握在右手的越女剑不知何时已换到了左手,而右手的长鞭,则随着玉腕一扭,登时如灵蛇出动,向李逍遥胸口击去!李逍遥面不改色,双手护住胸口,竟一下遁地而起,飞到半空之中,台下一片哗然,与鞭相斗,最忌讳的便是自断退路,这李逍遥飞入半空之中,登时空门大露,要是再来一鞭,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处逃生了。
正在哀叹的众人却没注意到,身边不多的林家堡弟子脸上,却写满了不知是惊讶还是恐惧的表情。
下一刻,这样的表情就占据了几乎所有人的脸。“轰!”长鞭落地,砸的好端端的擂台之上一时木屑飞扬,烟尘飞泛之间,无数凌厉的光影顿时显露无疑!只见剑气摇曳之间,长鞭十尺之内,竟被轰的体无完肤,原本就饱受蹂躏的擂台,霎时间轰然崩塌。
场下之人哪里还敢说话,要是李逍遥以他们所想从旁回避,只怕早就被那剑气剁的灰飞烟灭了!林天南扫视众人一眼,便喜忧参半的回视擂台之上。台下弟子怎会不知,师傅喜的是林家剑法威力绝伦,林月如招式一出,自是技惊群雄,江南武林怕是没人再敢小看林家。忧的是这师姐如何还是在比武招亲,分明是以命相搏,不拼个你死我活不会罢手。
林间御风也是无可奈何,如今到是看出李逍遥被邪法所控,怎奈台上已是生死之争,就算解开咒法还得他自由,李逍遥也是没命从林月如手里活着回来了。林间只好气守丹田,准备情况有变,便立刻出手救人。一旁的王小虎早已没了刚刚的悠闲,一脸惊讶的注视着被轰个稀烂的擂台,不知是在为蛮丫头的气势所摄,还是为李逍遥的生死所忧。到是莫再言急得满头大汗,看看林间御风,又看看林天南,想说什么,但是却也始终说不出口。而他胸口的那颗宝珠,却似乎感应到什么似地,隐隐放出幽幽的寒光。
却说台上的林月如也没想到自己才学的七绝剑气威力如此巨大,一时台上天崩地裂,她也是一个不稳,只好微微后撤,跳到了擂台之下,只见她落地之间,人群沸腾,只是片刻,就空出了个和擂台不相上下的空间。
“师姐小心!”林月如立足未稳,便听得一声大喝,只见她稍一回头,便看见一抹凌厉的身影紧逼而至!林月如登时心中一怒,也不回头,只是将左手利剑反握,向后一推,三道剑气便破空而出,“砰砰砰!”身影亦是闻声一动,一足轻点地面,飞身轻旋避开几道剑芒,只苦了那些青石地板,虽不像擂台那般不堪一击,但是三道数尺宽的白痕,还是生生印在了巨石之上。林月如哪里肯停,眼见剑气未中,便娇喝一声:“受死!”反身一鞭,直逼李逍遥面门而去,谁知李逍遥手无寸铁,却也敢伸出双手,硬是凌空执住了那金蛇长鞭!
“好样的!”众人看出李逍遥是见林月如腕劲不至,知那长鞭看似雄浑却毫无力道,才敢硬接一击,但着风险之大,稍有不慎便臂折手断,非豪杰莫敢为之。此等气魄,绝是非常人所有!
林月如又急又气,顺手丢掉长鞭,挺剑便向李逍遥面门刺去!李逍遥微微一笑,也是丢下鞭尾,径直向林月如利剑迎去。“来得好,小贼!”林月如剑若游龙,带着林家剑气,气势逼人,剑指之间,气随剑动,剑含气舞,曼妙的身影将致命的攻击变成了绝世的剑舞!而飘逸而至的李逍遥双手挥舞,掌易形动,气若流水,神似灵狐,在刚中带柔的剑气纵横间游刃有余,一掌一剑,浑似天成,竟让人如登仙境。就是纵横江湖的林天南,也不由大喝一声:“好掌法!”
两人身形渐快,一道剑光而至,必有一袭掌风相随,相化相生,众人虽觉真气横溢,力道透空,却不见半分杀意流出,而这厮杀更是激烈无比,但四周青石板的则是完好无损,可见场中两人竟能御气而动,收放自如,且不论林家小姐武功绝伦纵所周知,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却也是不世出的高手。场上一时只闻利剑吭鸣,掌风啸舞,偶有的几声赞叹,也再也没有响起过。
只是不远处的两人,却是一脸兴奋地看着远处的格斗。“好气魄,司徒大哥,我族第一脑袋瓜子还真不是浪得虚名,你怎么知道那小子有问题,我也是冰雪聪明,怎就看不出个所以然?”
执扇少年不耐烦的打断了糖葫芦男的话:“就靠你的猪脑,我等就只有被老大骂死!那日在余杭,分明我们身上的凌光珠就光芒大放,不知你怎么会无动……对了,死娃子,你的凌光珠呢!”执扇少年显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对着糖葫芦男疾喝道。
糖葫芦男则是一脸迷茫的望着执扇少年:“司徒大哥,啥……啥凌光珠啊……”
“你……罢了罢了!”执扇少年只觉得自己命途多舛,摊上这么个活宝,竟把族长赐予的宝物也丢了!只见他轻叹两声,缓了缓神色方才说道:“据我所知,他们几个又都是从盛渔村里来的,想必和那宝物有关。刚刚你操纵那人与蛮丫头相斗,他分明不是修仙之人,却可被你引出灵力,必是与那件神物有关。”
糖葫芦男一脸崇拜地望向执扇少年:“好气魄,司徒大哥,我们即刻把他抓起来带回小妹家里,不怕他不从实招来!”“砰”一记纸扇狠狠地击在糖葫芦男的头上:“死娃子,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颠,这里皆是武林中人,如何抓得!”
糖葫芦男一脸不服:“没气魄,司徒大哥,你虽弱不禁风,但我有千钧之力,这等虾兵蟹将,你自是害怕,在我眼里,却不过纸糊一般!”折扇男子一脸悲哀,只叹道:“浛洸狐族,怎出了你这等千载难逢的人物,罢了罢了,你休得再言,我自有妙计便是。”
却说这边激斗,林月如虽身在阵中,却将先前的怒气消去大半,激斗之间,那人潇洒飘逸,看得林月如竟是有些呆了。十三岁以来,自己便打遍江南,鲜逢敌手,这几年功夫日渐长进,纵使爹爹出手,也难得半分好处。先前在擂台之上,林月如与众人交手之时,便听得这呆瓜小贼在台下不断呼喊,甚是生厌,本以为是个只会耍嘴皮的家伙,谁知,竟是个潇洒不羁的英雄少年。
一旁的林间屏气凝神,虽未看一眼打斗,却也感到林家小姐的气势锐减,早已不复适才的杀意纵横,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见他快步上前,正欲请求林天南终止比试,谁知……
顷刻之间。
李逍遥信手隔开一道直逼面门的剑气之后,竟兀自停下了自己飘逸的动作,一时空门大开!林月如更是反应不过,手中越女剑顺势而动,深深莫入李逍遥左肩之中!鲜血直溅而出,林月如闪躲不及,一身洁白的留仙裙,一时间落红点点,伴着少女惨白的脸色,旁人看来竟是妖艳无比。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1
“你……你在干什么!”少女只是脸色煞白,右手轻轻松开剑柄,“为什么不躲开!”血顺着蓝田玉制的剑柄滴滴淌下,李逍遥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悔色,只是洒脱的反手抽出了利剑,然后轻轻运气,将伤口的鲜血勉强止住了:“今日本是我得罪了姑娘,受此一剑,权当抵怨罢了。”“你……”林月如有些不知所措,她似乎准备说什么,但是嘴轻轻的动了动,便又停了下来。
“小李子!”“李大哥!”首先反应过来的倒是莫再言和王小虎,他们破开人群,一脸急切的挤向倒在青石板上的李逍遥,却在一步之遥的地方,被林间御风地挡了下来:“你们不要上前,李兄弟他中了咒法,需得我去看看才是。”话音未落,只见林间双臂一挥,偌大空地上凭空浮现出一道青光,只是一瞬,那些光芒便浸入大地之中,形成一个太极图案,将气喘吁吁的李逍遥包裹其中。
方才还寂静异常的人群突然开始不安的骚动,从那场决斗中缓过气来的人们又开始为林间和突然倒地的李逍遥窃窃私语,一时间各式各样的讨论似瘟疫一般迅速蔓延,一个诺大的广场顷刻间流言四起。
林月如却没有心情去听着闲言碎语,她静静地看着一方太极慢慢旋转,偶尔将目光从那太极中的男子身上移开,在林间御风紧绷的脸上扫个来回,却也立刻又投了回去。莫再言和王小虎则是一脸忧愁的注视着眼前的三人,只是不经意间投向林月如的目光里,显是包含着十分的不满。
但他们很快的就把目光集中在了林间御风的身上,无暇再顾其他。
林间的脸色眼看是越来越糟。细密的汗珠不经意地出现在他消瘦的面颊之上,原本纹丝不动的白色道袍,却仿佛应了什么呼唤似地,随着他双手之间两抹纯白微光上下轻舞。
“咳……”林间御风似乎有些难受,他的双手微微的晃动着,萦绕其间的两抹纯白微光,开始随着随着太极的旋转而逐渐散发出一抹幽蓝,林间身躯一怔,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刺激,而掌中那股奇异的蓝光,由浅至深,竟将那些白色光芒吞没殆尽,渐渐地,蓝色光芒从林间掌中飘逸而出,将太极图案正中的李逍遥包裹了起来。
“太清凝心诀!”林天南显是看出了什么,只见他叫来林忠,附耳交代了几句,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众人则是被蜀山仙法所吸引,也没空注意盟主的离开,直到林忠手中铜锣一响,众人方才回过神来。
“诸位好汉,我家小姐不才胜出,今日比武就此结束,如有怠慢,还请恕招待不周之罪。”林忠面带微笑,但言语之间逐客之意,便连一般百姓也是听得出来。一干人等见擂台已毁,而林家绝学也是高深莫测,方才一战之后,怕是没人再敢怀什么非分之想,便也知趣,三三两两的也就散了,登时空荡的广场之上,只剩林月如与王小虎、莫再言与林家仆役弟子,不过十数人。
“小姐,老爷吩咐,待这位公子疗伤完毕请一同到客厅一叙。”林忠见人都散了,便来到林月如身边轻声道。林月如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点了点头权当回答,林忠见林月如一脸愁容,只是轻叹一声,便吩咐余下之人与自己一同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林间脸色一松,霎时光影消散,只留下李逍遥,一脸安详的躺在青石之上。莫再言和王小虎慌忙上前,见李逍遥只是睡了,方才神色缓和的坐了下来,只是一旁的林月如,想上前看看,却又顾及刚刚两道愤怒的眼神,只得转身面向微闭双目的林间御风:“敢问……敢问道长,这呆瓜小贼,没……没什么大碍吧。”林间没有睁眼,只是微微一笑:“小姐不必担心,我朋友并无大碍,只是方才被人所控,灵气多有损耗,这才睡了去。”
“被人所控!”林月如吃了一惊,竟不约而同地与莫再言与王小虎一起喝了出来。林间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苦楚,稍稍忍了忍,才继续说道:“正是,我这朋友本是不会什么功夫,只是方才为人下咒所绂,才能与你斗得片刻。”林月如愣了一下,焦躁不安的脸上却浮现出几缕失落,到是一旁的莫再言和王小虎,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也不管身边少女的无奈:“我还以为小李子发了失心疯,才那样不要命的去找死。”
王小虎则是想起了什么似地,也立刻补上了一句:“那林间大哥,李大哥适才吃了林姑娘一剑,岂不是也是要人所为?”听到这里,林月如突然一颤,然后略带期待的抬头看着林间御风。“这……”林间御风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缓缓扫过几人的脸颊,才接着说道:“这是自然,要不以李兄弟的个性,怎可能愿平白无故的受上一剑?”
“原来是这样……”林月如喃喃低语道,而一旁的三人,则是一脸好奇的注视着这位一动不动的大小姐,许久,她才注意到众人异样的目光。“林小姐,莫不是有何不适?”林间有些无力的声音在林月如的耳边响起,林月如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他又微已阖双眼,不再看着自己。
“不,没什么,只是……”林月如如何说得出口,自己心中那股无尽的失落?方才那位飘逸的少年,那句受此一剑,权当抵怨,明明深深地种在了自己萌动的心房,却又不知何时,只剩下一地的碎片。
林月如兀自轻笑了一声,然后抬头注视着眼前的三位少年:“爹爹想请诸位到客堂一叙,不知是否可随我前往?”林间踌躇片刻,一脸忧虑的注视着昏迷不醒的李逍遥,众人自是知道,这位林间剑仙是在担心李逍遥。王小虎莫再言自然懂事,不等林月如开口,就开口道:“林间大哥,逍遥就交给我们照顾,你就放心去吧。”
林间方才点了点头,对林月如鞠了一躬:“世伯所邀,晚辈自是不敢推却,还劳烦小姐带路了。”林月如笑了笑只当是回礼,也不多说什么,便独自向前走去。只是前行之中,偶尔回头轻瞥,游移的目光,多半还是停在了莫再言与王小虎手中少年熟睡的脸上。
“如儿,你先退下,一身的血迹,留久了怕是有损于你。”客堂之上,林天南依旧如以往一般,神色无异,刚刚从林间口中,他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由来,只是林间复述之际,他宝贝女儿的神色却是愈发失落。林天南自是过来之人,女儿心中难受,他亦无可奈何,只得找个理由支开月如。
林月如与父亲心意相通,如何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她自己也不愿久留,于是微微颔首,便从椅子上起身离去了。林天南与林间御风注视着林月如远去的背影,两人竟是半晌无话,许久,才见林天南一脸疲惫的靠坐在太师椅上,而林间御风,也是收起了先前那般微函双目,一脸澄净的样子,一丝愧疚的神色盘踞在他清秀的脸上挥之不去。
“世侄,小女已去,有什么就尽管说吧。”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2
林天南一脸严肃的看着眼前的林间御风,行走江湖多年,他岂能听不出林间适才所诉多有隐瞒,只是见他似为月如考虑,才强压下心中不满,没当面拆穿他:“方才你使出的是蜀山的太清凝心诀吧,世伯虽有不才,但是还是略知这凝心诀绝非破咒之用,而是收魂压惊之效。”
林间御风见林天南是十分不悦,慌忙起身上前谢罪:“世伯请恕晚辈无礼,只是这实在是为林小姐着想,才敢斗胆欺瞒。”林天南自是挥了挥手,让林间御风不必多理:“世伯岂非不明事理之人,世侄尽可道来。”只是浑厚的声音中,含有令人不可拒绝的不快之意,让林间御风如何敢不介意?
林间顿时觉得芒刺在背,稍稍整理思绪后,便向林天南道:“那妖法确非摄魂之术,而只是顺心而动,引出了逍遥兄弟心中执念,却并没有夺去他的心智,方才李兄弟所为,却是出于自己的心意。”
林天南抬起注视着欲言而止的林间御风,眼里稍显困惑:“那李世侄本就不会武功,如何擂台之上,竟能接下我林家剑气?且他掌风飘逸,身形灵动,非旷日持久,绝不会有此功力,这又当如何解释?”
林间也是一脸困惑:“不瞒世伯,我对此亦是不解。逍遥兄弟虽是灵气充沛,由这咒力所引逼出几分,故可抗衡小姐剑气,但是那身法招式,也绝非一朝一夕可成,这是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林间御风一脸正色,林天南自是知道他所言非虚,寻思片刻,只是这各中古怪,却实在让他放心不下。林间御风见林天南一脸苦涩,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只是尴尬的呆坐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天南思索片刻,也得不出什么头绪,见一旁的林间也是一脸迷茫,也就开口道:“林间世侄,我看此事毫无头绪,还是等李世侄醒来再做定夺吧。”林间见林天南面色缓和,便也不说什么,只是起身鞠了一躬,便向客堂外退去,只是刚准备出门的一刻,却被林天南叫住:“世侄,今日之事,不知李兄弟心作何想?”
林间身形一愣,一时竟忘了回答。林天南也不等他回答,便独自望向窗外道:“我虽见识浅薄,倒也知道,这凝心诀可入人心扉,窥人心智,想必林间世侄也是知道,我家月如对这小子自是动心,只是不知……不知李世侄心有何感?”
言语之间,江南盟主也不带半点疑问的意思,反而只是满含些许的期待和失落。而林间御风,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
“晚辈无礼,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世伯,只是,若无思念,逍遥兄弟也不会挨那一剑吧。”许久,他才从口中蹦出这一句,只是神色之间的恍惚不定,却被林天南看了个分毫不差。林天南知他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再相逼,只是略微颔首,叹了句可惜可惜。
其实他又如何不满意这位少年才俊?且不论擂台之上,便已显出他的英气纵横,就是举手投足之间,竟也能将自己心高气傲不肯婚嫁的宝贝闺女闹的春心大动。而林间御风所言,更是让他觉得这李逍遥绝非池中之物,圆滑世故且不乏豪气,以他的眼光来看,假以时日,李逍遥必是江南盟主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只可惜李逍遥已入蜀山,一切都只能是有缘无份。林间御风之所以不肯吐露实情,也是因为不想林月如对李逍遥枉有残念,而林天南更是知道,蜀山修道之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继承他林家家业,因此对林间的做法也不再多言,只是女儿芳心初动,便遭此变故,实在是让林天南不知如何是好。
林间缓缓退出了客厅,见林天南也不再挽留,这才快步向众人下榻的西厢房前进。只是他一脸的心事,却悄然浮现,不知到底是在担心些什么。
却说西厢房这边,王小虎和莫再言自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沉睡不醒的李逍遥身边,一刻不敢离开,所幸李逍遥虽一直毫无知觉,但是却气色如常,应是没什么大碍,两人才稍稍安心。“李大哥,蜀山仙法还真是厉害,那么深的一道伤口,转瞬之间便已没了!”王小虎见李逍遥半日打斗,弄得浑身是汗,便取了一盆清水,慢慢给他擦拭,谁知李逍遥左肩之上那道伤疤,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那是自然,要是我们也会那招,就不怕再受伤了。”莫再言只觉得剑仙本领非凡,让人瞬间痊愈,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只是心中突然闪过,那日的尸山血海,心中颓然感叹,却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王小虎见莫再言神色恍惚,心里自是明白了八九分:“莫大哥,别伤心了,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只是他不善言辞,只得胡乱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话,安慰安慰自己的伙伴,只是他脸上的悲戚之情,又怎能逃得过莫再言的眼睛?
莫再言一时惆怅,不想却让小虎也难以自拔。此时此刻,他也是觉得自己所为有些不妥,便强装精神,上前拍了拍小虎的肩膀,让他宽心。谁知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影子却闯了进来,“是谁?”小虎反应极快,当即就抬起头来,却只见那黑影双手一举,两颗石子趁势飞出,猛然将两人击倒在地,竟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楚便昏了过去。
“嗯……”昏迷中悠悠转醒的李逍遥发出了几声低喃,满身的感觉只剩下浑身酸痛,这感觉甚是难受。乃至也不知过了几时,昏睡了许久的头晕目眩才缓缓消失,他亦是不知。又过了片刻,李逍遥方才动了动贫弱无力的四肢,只觉酸痛退去不少,这才勉强的张开了眼睛,只是这视野之内,却满是怪石奇岩,昏暗之间骇人无比,不知何时,自己竟被移至一间石窟之中。
洞中微有寒风掠过,吹得他的脸上一阵清爽,只是迷蒙之间,李逍遥觉得心中悸动,头痛欲裂,旋即躺下了一身冷汗。这恼人的疼痛自是让他纠结不已,一波一波,海浪一般不见终结,似乎不把他一副筋骨给揉捏碎了,就不肯罢休似地。李逍遥不一刻便汗如雨下,薄薄的麻制衣衫,早就被浸了个通透,怎奈那剧痛毫无罢手之象,到时是变本加厉的发作起来,李逍遥如置身烈火之中,苦不堪言。
正当他暗受这万火焚心之苦之时,只觉得眉间一凉,一只素手,毫无征兆的轻搭在了自己满是汗水的额头上。一股寒气从头顶直贯而入,虽不能驱散周身沸腾的苦痛,但一时之间,李逍遥也觉得轻松了许多。真气像清泉一般源源不断,李逍遥痛苦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竟又开始昏昏睡去,只见他还未合眼,那真气竟兀自中断,而额间素手轻缓,一团柔软的东西狠狠地砸在了李逍遥的胸口,压得他眼冒金星,五脏翻腾。
“咳……”李逍遥轻咳一声,口中一丝微甜之味,谁知余光之间,瞥见了一位黑衣女子,悄然无声的伏在自己胸口之上。自己几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在胸口一片乌黑的秀发之上,李逍遥心中一怔,连忙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谁知身上的女子猛然一颤,几声咳嗽之后,也是吐出了些许鲜血。
李逍遥只得停下了动作,怕是伤到了这位好心施救的姑娘,但心中五味陈杂,却不知如何说得出口。一时无话,狭窄的山洞里,便只有这身上的少女微微的喘息之声,好一会儿,她才缓了过来一样,自己慢慢的从李逍遥身上爬了起来。李逍遥借着昏暗的火光,也看清楚了这位少女的模样,许是为了行动方便,沾有血迹的秀发在她的背后盘成了个小巧的髻,清秀的容颜带着几许疲惫,却不见江南女儿的清雅秀丽,白皙的肌肤上几道浅不见色的殷红隐隐约约,带着惹人怜爱的疲惫与憔悴,与一身劲衣的打扮相去千里,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李逍遥看得有些呆了,若不是那少女冷目一视,还不知他要望到几时。
“野……野蛮丫头……”李逍遥只是一愣,轻轻低语,几眼直视,却始终无法将眼前这个羸弱的少女与今早那个威风凛凛的蛮丫头联系在一起。少女笑了笑,似乎很高兴李逍遥还记得她的样子,却忘了强忍在喉头的鲜血,不知不觉间从朱唇之中轻轻流出:“呆瓜小贼,一剑之恩,一命相还……我们,算是两不相欠了吧……”
“一命相还……”李逍遥愣在了原地,他吃力的动了动自己苍白的嘴唇,只是喃喃道:“一命相还?”泪水,开始顺着少年颤抖脸颊滑落而下,他的心中,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仿佛受到重击一般土崩瓦解。少年慌乱的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却只是徒劳无功,一点一点,心中原本洋溢的事物,惊讶、恐惧、担忧,为什么却开始消散无踪?
从未见过的景色,脑海里残破的碎片,一点一滴的出现,一分一毫的消失……
胸中的气血只剩下一漩死水,折磨着自己的一切,渐渐地,渐渐地烟消云散。
盛渔村的血夜,婶婶的身影,为什么这些自己已经发誓,永远不会忘却的事物,也在支离破碎着?
取代这一切的,是李逍遥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哀伤?不是,
悲痛?不是,
李逍遥无法形容,只知道眼前不断出现而又消失的画面中,
似乎,有什么就这样一成不变……
暗红色的背影……
盛开在黑暗里的红莲……
就像……
“呆瓜……小贼?”李逍遥仿佛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
仿佛一阵清爽的风,毫无征兆的吹进了少年心中深沉的黑暗,那些盘聚在迷雾深处的东西,带着一瞬间的记忆,再次沉默无语。只剩下脸上的两缕泪痕,依旧清晰可见。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2
唤这一声的自是那身受重伤的林家小姐。林月如最不喜亏欠于人,之前李逍遥挨了他一剑,适才她一时高兴,说出了什么“一命相还”之类的话,谁知李逍遥却像失了魂一般,只是在一旁哭个不停。而奇怪的是,随着他泪落不断,林月如全身反倒是极其不适,只觉得一股寒意在体内乱窜,实在忍不住了,便才出口叫了一声。
唤了李逍遥一声的林月如已是彻底没了力气,只是静静地倒在了不久前爬起的地方,方才刺骨的寒气一直引绕着林月如五脏六腑,实在难受,倒是李逍遥失了魂一样的表情终于消失无踪,只是见到林月如气若游丝的样子,又挂上了一副吃惊不已的表情。林月如也没空理他,只觉得寒意虽然退去,但是那刺入骨髓的冰冷,却是若有若无,也不知道到底消失了没有。
此时的李逍遥到是心中乱如黄麻,也管不得自己心中的许多疑问,即刻上前一番手忙脚乱,将林家大小姐从冰冷的地面上抱了起来。只是慌乱之中,李逍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双手自是放在了些不该放的位置,弄得林月如好是难过,只是苦于四肢无力,不得不任由李逍遥肆意妄为。
李逍遥显示没有注意林月如的不适,直到将她安放在不远处的一处平稳的石台之上,才发现林月如满脸红霞。“林姑娘,对对对不起。”李逍遥慌忙赔罪,但也忍不住偷瞄了几眼。
林月如却很快平静了下来,她有些歉意的看了看李逍遥,然后原本有些发烫了脸颊又红了几分。李逍遥看得莫名其妙,心里只是纳闷,这位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怎么变得像个小女人一样,动不动就脸红?
李逍遥忽然想起先前林间御风与他交谈时的那些话,当下便明白了几分,只是那一瞬间,一丝苦涩,却悄然绵延在少年苍白的面孔上。
“呆瓜小贼,那句话该是我说吧。”打断少年的苦闷的,却又是那位刁蛮丫头。不知何时,少女收起了一脸的歉意,只留下难以言喻的自责,去面对身边这位胡思乱想的少年。
忽明忽暗的火光似有淡了一些,李逍遥注视着眼前这位动人的少女,心中一怔悸动,只想将她揽入怀中,兀自痛哭一场,却不知这份悲苦,究竟是从何而出。正当他心间一阵百感交集,却不知林月如已将他阴晴不定的神色尽收眼底。月如峨眉微蹙,心中更是不甚追悔:“呆瓜,要不是我肆意妄为,也不会把你害到这地步,……对不起……”
李逍遥这才想起,当下还有许多疑问未得解答。可叹自己对一切一无所知,却还有闲情在这里胡思乱想,只能自嘲似地笑了笑。但林月如也没理他,而是低垂着自己秀气的面庞,脸上自责的神色显是又重了几分。李逍遥一阵不忍,可以是有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再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便轻轻坐在娇小的少女身边:“林姑娘,与其这样自责不已,倒不如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会好受些。”
林月如有些不自然的颤抖了一下,然后抬起了有些苍白的头注视着身边的李逍遥,就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女孩,让人目不忍视。李逍遥实在是有些怕了,这丫头先前那么刁蛮任性,此时却像个绵羊一般,想必是把自己卷入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里,才会如此愧疚。
林月如哀叹一声,才开始吞吞吐吐的将事情的因果娓娓道来。
林间御风与林天南的谈话,其实被这个大小姐听了个一清二楚。林月如得知今早之事,分明是李逍遥所为,而林间御风和林天南却联起手来欺骗她。这丫头自小娇生惯养,那里咽得下这口气,当下便闯入西厢房,打晕了莫再言与王小虎,将李逍遥掳了出来,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把事情问个清楚。
谁知林月如动作太大,引来了府中护卫注意,林月如情急之下,只得将李逍遥带上破窗而出,逃到了距林府不远的隐龙窟之内。但林月如不曾料到,李逍遥本不会武功,所以今日擂台之上强催真气,早就损了七经六脉,要不是被太清凝心诀压住体内真气,早就被冲的气血失调,经脉尽断而死了。进入隐龙窟后,李逍遥受不了此前的颠簸,自是真气倒冲,气血逆流,要不是林月如及时发现,只怕已魂归极乐多时。
林月如将李逍遥带到了这间隐秘石窟之内,点火一看,发现他面如死灰,汗如雨下,便也顾不得自己一日激斗之劳,强行将真气注入李逍遥体内,压制他混乱的真气,怎料李逍遥真气强大无比,竟就地反噬月如,幸好林间御风的太清凝心诀并未散尽,帮助林月如压制了一番,最后才勉强救回了李逍遥。
林月如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但李逍遥却清楚的看到,几丝明亮的鲜红,覆盖了少女嘴角的几缕血迹。虽不是练武之人,但李逍遥却也知道,林月如此番受损极大,以现在的状况来看,莫说带李逍遥离开这里,怕是连行走几步都是痴想。
“呆瓜,你不用担心,这点小伤,本姑娘又怎会放在,咳咳咳咳……”林月如强撑着身体,挣扎着想从石案之上爬起来,紧随而至的一阵重咳,却差点让她摔在了地上。亏得李逍遥眼疾手快,将她扶了起来。
“野丫头,这也算是无恙,那我就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受伤了。”李逍遥无奈的叹了一声,将这好强的丫头轻放在了石案上,然后为她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要是你爹知道是我害得你如此这般,只怕是大罗金仙也救我不得,算我求求你,就好好的躺在这里休息休息,莫要再闹了。”
林月如只觉得嘴边还残留着李逍遥的一丝冰冷,虽是脸色一惊,却不见一点恼怒,倒是乖乖的躺在了那里不再逞强胡闹,只是这嘴上功夫,却还是不愿服输:“呆瓜,本姑娘就破例听你一次,不过,你可别得意!”
李逍遥见林月如恢复如常,自是松了口气,心中暗道:“野丫头这般生龙活虎,想必是已无大碍。”但这山洞阴湿之地,始终不是重伤之人的久留之地,李逍遥便也不与林月如再争口舌,而是脱下自己一件外袍,也不管林月如愿不愿意,兀自盖在了少女身上,接着顺手摘下了石壁之上的一捆火把,开始寻找出口。
洞穴不大,但李逍遥环绕一周,却发现此地四周皆是石壁,唯有头顶一道四尺见宽的缺口,离地一丈有余。想必这丫头就是从那里跳了下来,才把自己的粉脸擦出了几道伤痕。其实李逍遥也是知道,林月如多半是为避洞中野兽,才挑了个如此偏僻的洞窟跳下来,可不曾料到现在两人一个重伤倒地,一个四肢无力,反被困在了这山洞之中。
李逍遥又搜寻了一阵,这才放弃了努力,回身坐在林月如身边哀叹道:“我说野丫头,看来只有等你那武林盟主的爹爹来救了,如若不然,你我就只得葬身于此,做两个孤魂野鬼了。”
林月如虽知道李逍遥只是说笑,只是听到要做两个孤魂野鬼,还是不由得心中一颤,脸色绯红娇嗔道:“谁要和你做一对孤魂野鬼!你这小贼休要妄想!”李逍遥见林月如神色慌乱,也不点破,只是故作一脸无奈道:“可偏偏有些大小姐就喜欢与小贼做那双宿双飞的孤魂野鬼,这有什么办法!”
“你……你就会欺负人!”林月如那里是李逍遥的对手,只见她羞得满脸通红,紧握一双粉拳,使劲往李逍遥身上捶去。李逍遥也不闪躲,只是呵呵笑着,让她柔弱无骨的双手锤着自己的身体。
“别闹了!”
预料之外的轻喝,李逍遥忽然顺手将手中火把往地上丢去,一脸严肃的转过身体,竟将林月如抱在了怀中!
少女微微长大的嘴还没来得及发出惊讶的呐喊就被悟了个严实,一片黑暗中,林月如渐渐感到,那位少年人身上传来的微微的颤抖。
“轰!!!!!!!!”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2
混合着飞沙走石和大量的杀意的气息巨大的气浪从仅有的缺口鱼贯而入,将一生巨响也搅得支离破碎。林月如被李逍遥死死的抱在怀里,在一片昏天地暗中虽是什么也看不见,可李逍遥不断颤抖的身体,以及飞出的碎石击打在少年身体上的断断续续的闷响,林月如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
持续不断的轰鸣震撼着四周的石壁,一阵阵汹涌的杀意和无休止的气浪像飓风一样席卷着这个狭小的山洞。这样地狱般的情景却无尽的重复着,飞舞的碎石均匀的洒向狭小的每一寸空间,再回旋着飞向杀气汹涌的洞口。
林月如苍白的双颊此时已无半点血色,毫无规律的咳嗽在风中凌乱的飘散着。少女再也抑制不住早已失去了控制的混乱的内息,狂风之中包含的强大灵力将她最后的真气也吹的消散殆尽。难以忍受的痛苦最终撬开了少女的朱唇,兴奋的鲜血顺着她喷张的经络肆意流动着,在她毫无血色的双唇上汇成无法间断的血的溪流,林月如略显涣散的双瞳,吃力地注视着隐没在黑暗中的少年,石块的重击透过他的身体,毫无间歇的催入少女的心坎,竟让自己不争气的泪水也汹涌而出。
带着少女体温的血和泪也濡湿了李逍遥的一袭布衣,但他却说不清楚,身上那浓重的血色,到底有多少,是来自自己的口中。剧烈的疼痛里外夹击着自己早已不堪的病躯,只是,他如何能够放开自己的双手?漫天的烈火,空洞的眼神,沉寂的尸体……那个夜晚的自己,无能无力的失去了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那现在呢?
眼前泣不成声的少女,拥有的是属于谁的眼神?哀伤、凄凉、还是……
---是你吗?
李逍遥的身体里回荡着仿佛昨日般的声响,
---我所不能拯救的一切,我所背弃的那些美好?
那样的眼神,渐渐冰封了少年眼角的泪水。
他不能放开。少年固执的握紧了自己的手。
纵使,再也没有,背负爱的权利,
纵使,今生只有,怀着恨的使命,
但这一次……我不想放开,手中紧握的美好。
也不想放开,怀中还有的那一丝温暖。
两个紧紧依偎的背影,竟这样融入了飞沙走石的昏暗中。没有人在能看清那两个相拥的身影,在这呼啸的死亡之风里静静伫立。就好像这一切,将要默默地延续到世界的尽头。
风定,云收。
整个天地,寂静无声。
   “你……真傻。”也不知何时出现的声响,就像风的尾巴一般,萦绕在只剩两抹身影的石室中。李逍遥很想开口笑一笑,只是尝试了许久,终究放弃了这样的打算。仅存的力气,还是被他全部灌注在自己的双手之上。
     我只是不想放开,仅此而已。虽然连为什么也不知道。
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在失去着意义,也许是拥抱中的两人,根本不想去体会那些变化莫测的时间吧。醉人的宁静毫无征兆的延续着,许久,李逍遥才轻轻的放开了手中的少女。
只是刹那,两道飘逸的白影从天而降。“灵儿,他们果然在此!”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林月如只觉身边的李逍遥仿佛脱线的木偶一般,应声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来人正是蜀山袁超君与赵灵儿,林月如见他们飞快的上前,想张口说些什么,但却见袁超君双手轻挥,竟将李逍遥从林月如手中吸了过来。只见他左手抱住李逍遥,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大的瓷瓶,将瓶中的红丸无论多少尽数倒入李逍遥口中,而服食药丸之后,李逍遥毫无血色的脸也泛出了一丝红润。
林月如见逍遥无恙,不由得眉间轻舒,只是霎时之间,一股清风兀自扶体而入,林月如顿时感到周身经络如饮寒冰,体内翻江倒海的灼热之气一时竟也无影无踪,舒畅无比。原来是赵灵儿不知何时出现在林月如身后,此刻正运起蜀山奇术,为林家千金调息养气:“林姑娘不要担心,有我超君哥哥的九转晗灵丹相助,李兄弟不日便能恢复如初,倒是你气血逆行,还需赶快屏气调息才是。”林月如又轻瞟了李逍遥一眼,袁超君已经将李逍遥轻放在地上,双手轻按少年的胸口为他运气疗伤。少女轻喘一口,这才紧闭双眼,开始引导灵儿的真气修补自己受损的经脉。
也不知过了多久。
李逍遥微微一动,虽是轻柔无比,但袁超君却也身形一怔,双手之间凝聚的灵力似感到主人心意一般猛然一荡,气势自又强了几分,袁超君长叹一声,微举双手,顺势用力一压,直击李逍遥丹田之间,李逍遥脸色抽搐,受到刺激一般猛然起身,一股暗红的淤血直射而出,数量之大竟险些形成一道血雾。
“呆瓜!”林月如见袁超君理疗完毕,也顾不得自己的疲惫和灵儿的劝阻,径直走到李逍遥的面前,将少年抱在怀中,而袁超君则是长舒一口,一脸疲惫的将自己的双手从李逍遥沾满血迹的上衣上移开。“咳咳咳……”李逍遥也是轻咳几声,一双涣散的瞳仁,也渐渐的有了些许神色。
“超君哥哥……”灵儿怜爱的看了看满头大汗的袁超君,将怀中的一张绫罗皂巾拿了出来,轻轻地擦拭着他的额头,袁超君温柔的一笑,安静的待灵儿擦完了汗水,方才回头对着地上的两人说道:“林姑娘,李兄弟,你们要是准备好了,我们便即刻离开此地,这地方凶险异常,不宜久留。”
“袁大哥,赵姑娘,两位剑仙又救了我一次,李逍遥一生,决不会忘两位的大恩大德。”回答袁超君的是李逍遥还有些颤抖的声音,袁超君摇了摇头,示意李逍遥不必如此,赵灵儿则是莞尔一笑:“李兄弟,要谢,还是谢小林间吧,要不是他在你的身上施了太清凝心诀,我们一时半会儿还怕是找不到你。”李逍遥闻言一愣,茫然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琢磨不透的神色,但只是片刻,便从他的眼中消散了。
袁超君见李逍遥一脸茫然,知他心中有诸般疑问想求解答。如今李逍遥重伤初愈,一时半刻应该也起不了身,袁超君略微思索一会儿,也就对他开口道:“ 其实你也应该明白,缘何会在这山洞之中吧?”说罢,袁超君还不忘看了看林月如一眼,只见林月如俏脸之上盘踞着挥之不去的遗憾之色,心里顿时明白了八九分,也就不等李逍遥回答,便将自己所知全盘道出。
原来林月如将逍遥劫出府时动静太大,林天南与林间御风不一刻便发现了被打晕的莫再言与王小虎,也猜出林月如定是逃进了隐龙窟中。林间御风心知李逍遥重伤损及经络,若离开他的凝心诀调理,只怕不日便会经脉尽断而亡,于是立刻只身前往隐龙窟救人,林天南拦也拦不住。幸好楚仲南与袁超君、赵灵儿不久也回到了林府,从林天南那里得知事情大概后,三人便立刻前来隐龙窟相助,靠着林间释放的凝心诀,三人很快便发现了李逍遥与林月如的所在,只是洞中却隐约传来阵阵激斗之声,而又不见林间御风的影子,不得不让他们心中一沉。三人当即分头行动,楚仲南自是继续寻找林间御风,而长于医疗的赵灵儿则和袁超君则是前往救援受伤的两人。
“那林间大哥是否无恙!”逍遥不等袁超君话完,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脸上焦急的神色让袁超君略感欣慰,却也无法消去他的忧虑:“这便只有到洞外等仲南归来,才能知道了。”李逍遥闻言更是急躁不已,恨不得立马起来,亲自去寻林间御风:“那还等什么,袁大哥,我们这就出去等着吧!”
袁超君也不会答,只是轻轻往李逍遥身边看了看,原来李逍遥还被林月如牢牢的抱在怀里,如何起得了身?原来林月如方才听闻林间御风生死不明,却也皆因自己任性妄为而至,心里正是难受,也就没有注意自己还抱着李逍遥不放,只是她不知为何,偏偏回首看到了袁超君小心翼翼的眼神,一时惊觉过来,但是犹豫片刻,少女虽是脸色微红,倒也没放开手中的李逍遥。
李逍遥反是被弄得一脸的不自在,只是苦于全身依旧无力,挣扎几下却也没法甩开月如,才只好安静的享受林月如的软玉温香。袁超君赵灵儿见两人表情各异,甚是滑稽,不由得相视一笑。李逍遥见状哭笑不得,只是想从地上爬起来,于是一脸不愿的高呼“好了快走”之类,也不管林月如脸色一沉,竟猛地将双手放开,直把怀中大喊大叫的李逍遥摔得眼冒金星。
“蛮丫头,你是想害我性命吗?”“死小贼,你死了我倒图个清静!”也不管地上两人吵得生龙活虎,袁超君径直换出一柄长剑,看了灵儿一眼后,方才对不可开交的两人劝道:“两位若是无碍,便随我们回去吧。”两人脸又一红,随即狠狠对视一眼,才缓缓走向地上的仙剑。只是林月如从未御剑飞行过,见那宝剑奕奕生光,心中难免有些忐忑,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为难之色,李逍遥那里肯放过这样的良机,恶作剧般的上前一抱,把满脸惊讶的林月如揽在了怀里:“蛮丫头不要乱动,要不等下摔成了肉饼我可不负责任!”袁超君看了一眼满脸坏笑的李逍遥,和他手中颤颤巍巍一脸慌乱的林月如,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御剑而起,却感到一双玉手轻轻地环着自己的身体,袁超君恍然一愣,但很快便神色如常,然后心念法诀,只见两道光芒顺势包裹住四人腾空而起,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3
隐龙窟外
一袭靛蓝长衫,外套白色柔纱天师袍的楚仲南略显疲惫地伫立在山洞前的草地之上,芳草摇曳之间,自有一番仙风道骨的味道。他略带焦虑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眼前巨大的石窟,虽然偶尔之间,还是有几缕担忧的目光放向离他不远的,安静的坐在地上调息养伤的林间御风身上。
微斜的夕阳均匀的洒在林间御风苍白的脸上,他有些破旧的长衫之上沾满了点点血迹,虽是不多,但依旧让人看得出,他所经历的一番苦战。楚仲南充满忧虑的眼神里,也不自觉地混上了些许怜悯。
也许是感到了楚仲南眼光里的异样变化,林间微闭的双眼似是皱了一下: “楚师兄……”少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不远处的楚仲南则随意的挥了挥手,打断了师弟的言语:“师弟,你专心养伤便是,其他的等你袁师兄回来再行商议吧。”言语之间,显是在责备林间只为琐事所困而不专心养伤,但关切之意,林间御风又岂能不知?林间苍白的脸上泛出一丝感激,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专心运气疗伤,不一会儿,便已入入定之境。
     趁两人交谈的空挡,两束白光自隐龙窟内直射而出,稳稳地落在楚仲南的跟前。一时间剑芒散尽,洞口的草坪上,自是多了袁超君一行四人。楚仲南回首一看,却见赵灵儿轻环袁超君,李逍遥怀抱林月如。少许的惊讶在楚仲南的脸上转瞬即逝,少年随即神色微沉的咳嗽两声,三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从飞剑之上跳了下来,只是袁超君却一脸不悦的看着不远处的楚仲南,似有责备之色。但见楚仲南毫无愧色的示意了一眼,便也目光一闪,发现了在一旁入定静养的林间御风。
袁超君原本有些担忧的脸色霎时便泛出了几许惊骇,而他身边的刚才还害羞不以的赵灵儿,也是收起了一脸的羞怯,有一脸的低沉与疑惑注视着不远处的林间御风。“仲南,这是……怎么回事?”袁超君的声音里,包含着楚仲南所谓听过的明显的不安,但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苦笑着对着自己的同门摇了摇头。
李逍遥轻轻放下手中的林月如,便听得袁超君和楚仲南的声音,隐约之间,他似乎还听到了林间御风的名字。李逍遥也不顾林月如的一脸桃花,连忙回头望去,顺着三人各不相同的目光,李逍遥很快的找到了一边疗伤的林间御风,“林间……大……”还未吐出口中的一字被李逍遥生生的咽了下去,他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痴痴的注视着眼前的林间御风,就连身边林月如的一声惊叹,也未曾听见。
一阵微风轻轻的吹过,轻轻卷起了林间御风的长衫,一脸安详的少年沉睡在入定之境的寂静里,丝毫也感觉不到周遭的惊异与不解。身前的七星剑亦在风中轻轻的颤抖,折射着耀眼的光辉,只是利剑之上……
一道并不刺眼的幽蓝。
一位微蜷着小巧身体的少女。
摇曳的清风,仿佛是她熟睡的吐息,安静的少女带着众人惊讶的目光,在这广阔的天地里安详的沉睡着。
李逍遥尚未恢复的身体不为人知的仓促的抖了一下,微微的震动却没能逃过林月如的感觉,少女轻轻地回头直视着身边的少年:“呆瓜……”林月如充满担忧的声音也没能进入李逍遥空荡的脑海,他涣散的双眼只是凝视着眼前的利剑上,半开的嘴唇一张一翕,只是没有丝毫声音,分明是毫无意义的暗自喃呢。
为什么?
少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此时的他充满了疑问。
眼前的景象咒语一样将那些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但无时无刻不想抛弃的记忆带回了自己的脑海。和那个血腥的惨夜有关的一切,都那么深刻而残酷的刻在了他的心底,挥之不去的记忆里,便有眼前这个熟睡在剑上的少女的一席之地。
林月如忍不住想上前拍打少年的身体,想把他从这样的失神中挽救回来,只是玉手未至,却被人轻轻握住。蓦然回首,竟是一脸无奈神色的灵儿。林月如有些不知所措,灵儿轻叹一声,双手结印,也不等林月如回过神来,便将双手轻放月如胸口。
只见赵灵儿手间灵光一闪。
“唔……”幽幽的绿光像幽灵一般缠绕在林月如娇躯之上,少女一双熠熠生辉的美目瞬间便失去了生命的光辉,林月如还来不及反应什么,便顿时如坠云雾之中,恍然之间,林月如茫然的表情被一种包含着痛苦的恐惧所包裹着,豆大的汗珠,也随着少女煞白的脸颊低落而下。
袁超君一看便知,这正是赵灵儿的回魂仙梦,在向林月如重复着铸就了李逍遥一切痛苦的那个血夜。只是他犹豫了片刻,也终究没有阻止灵儿的所为。
有些事,最好在造成伤害之前,就该让当事人知道吧。
林月如也记不清过了多久,才从那些鲜血淋漓的记忆里苏醒了过来。她从小到大养在深闺,幼年时母亲离世的悲痛,便是她以为天下最残酷的悲痛,这样的千金林月如如何能想到,发生在李逍遥身上的惨绝人寰的悲剧?一番经历,再想起洞中逍遥如梦的自语,方知这看似乐观,毫不正经的少年背负了自己所不能想象的沉重。
混乱的思绪好不容易才在悲恸中平息,林月如幼年丧母的悲痛,似乎也随着那些画面一点点浮现,少女竟有些止不住的泪眼婆娑,惊讶和恐惧从心间悄然泯灭,油然而生的自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心心相惜之感。
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李逍遥早已没有了那怅然若失的神情,只是用一种既单纯又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一旁的林间御风。不知何时,苍白的少年已结束了自己调息,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默默地等待着众人的疑问。
一时之间,众人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觉得有万千不解,但始终无从下口。林间御风本就不擅言辞,此时更是只能以静制动,端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令人懊恼的沉默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最后,还是苦笑不止的楚仲南摇头上前:“诸位,还是由我来稍作说明吧。”
五人目光一转,自然将目光都放在了一身道家打扮的楚仲南身上,而林间御风游移不定的双眼,更是闪出了一丝感激。
“一切,都要从我们下山寻找的这件宝物说起。”楚仲南语出惊人,袁超君和赵灵儿更是脸露惊骇之色,反是林月如与李逍遥,一脸茫然的看着楚仲南,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3
楚仲南也不理会众人的惊异:“这些门派秘辛,本不便讲出,但诸位都是与我蜀山有宿缘之人,且此物的秘密,也不知会对诸位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我就不再隐瞒了。”这席话显是对林月如所讲,林月如随父行走江湖多年,自是知道楚仲南话中轻重,当即美目一横,一脸决绝的迎向楚仲南。
楚仲南很有涵养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身面对诸人:“此次我与诸位师兄弟下山,本是为寻找一件与剑有关的至宝,一路搜寻,却发现有各种势力皆欲求之,只是与我等一般,无人可说的出这宝贝究竟为何物。”林月如听得十分费解,连所求为何都不知道,那如何谈得上什么寻找争抢?
楚仲南也不理林月如的不解,只是继续讲到“只是一路追寻,才知道这宝物……藏在余杭,于是几位同门星夜赶至,果真见至宝上动天光,下极地气,但殊不知有人尾随而至,也未料有人更是捷足先登,为求宝物而……”话已至此,楚仲南不由自主的看了看也是一脸好奇的李逍遥,脸上显出几分不忍,稍作停顿,才言简意赅的一语带过:“那夜的惨案,恐怕皆是由此而起。”
李逍遥虽然早就听袁超君他们说起过这件事,只是今日所闻,他还是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看到了李逍遥轻微颤抖的楚仲南稍显踟蹰,他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选择继续自己的故事:“那也以后,我们猜想宝物该是落在盛渔村中,事后便花费几日多方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而与当地村民聊及此事,他们也是一无所知。明明那宝物就惹得天光异像迭起,为何却会像消失了一般?我等甚是不解,但直到今日蜀山一行,才蒙师尊开示。”
听到这里,始终一语不发的袁超君,也不得不抬起了自己的头。相交数载,袁超君不是不知楚仲南若非身在蜀山,是决计不会身着道服,但方才林府初见时他便一身道家装束,袁超君当时就很吃惊,只是来不及细想便被楚仲南叫去救人,于是顺理成章的以为楚仲南是急于救人才会忽略了换下道服,现在看来,只怕他不是为此。
楚仲南眉头一皱,开口问道:“不知你们是否听过名动天下的定齐古剑?”
定齐古剑?袁超君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词汇,却像绳索一般捆住了自己的思绪。就连林月如的脸上,也怀着一脸恐惧的神色点了点头,到是李逍遥眉头紧锁,显是不知那定齐古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楚仲南倒是极有耐性,见李逍遥疑惑不解,便将古剑历史向他一一道来。
事实上,略懂剑道之人,便无人不知这把定齐古剑。《欧冶剑录》是最初记载这把利剑的古书,一代铸剑宗师欧冶子在书中将定齐古剑奉为魔物,已“古姜魔剑”名之,久而久之,世人便去古姜二字,以魔剑呼之。
但真正让它名动天下的则是太史公的《史记》一书:
《史记》齐太公世家第二有载:十五年,伐楚至姜,十月破之。得姜太子龙阳,齐欲迁之即墨,广安君止之曰:“前齐已拔姜,姜民不乐为齐而归姜,姜民反复,非尽杀之,恐为乱!”乃挟诈而尽杀之,龙阳哭曰:“姜何罪于天而至此哉?恨剑不成,遂成竖子之名!”齐将怒:“恨剑不成,今吾助尔!”投龙阳及从死者万人之剑炉。
后四月,齐军姜都者不还,桓公乃怪之,使从将往视,齐军死者盈野,剑创披体,骸骨尽焦,竟至体无完肤,余炎不息者数日有余,人皆大骇莫敢视。后世百年,楚得剑于故姜王宫,以姜克齐之故,遂名之“定齐”。
《史记》上寥寥数句,便将这定齐古剑绝伦威力一表无疑,由此而来的,便是从春秋至战国四百年间的无数人物,对那把毁天灭地的魔剑从未间断的追逐。最后,秦将白起攻楚,从楚王熊曲的坟冢里挖出了这把古剑,随后坑杀四十万赵卒喂剑,以期获得平定天下之力,却终因丧尽天良自刎而死,魔剑至此流落凡间。但是,从秦以后,此剑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无数的争夺之中飘忽不定,一千年来,根本无人目睹过此剑的威容,时日一久,人们便只把它当成一个古老的传说对待。
直到数十年前,世上又开始流传魔剑现世的传闻,只是不过数载,便又销声匿迹。
楚仲南的一席话李逍遥听得目瞪口呆。剑创披体一句,与村中横死之人的惨状倒是十分相似,而余下几人也灵光一闪,若有所思的看着楚仲南。楚仲南笑了笑:“那日至今也不过数日而已,超君是否记得,你向我提及的那把古剑?”说罢,楚仲南从怀中拿出一个青布包裹,缓缓打开,里面竟是当日被红衣少女舍命折断的半把残剑。虽然早已焦黑难辨,但是剑身之上凶煞之气,却是时至今日亦未消除。
“今日师尊一看便知这是魔剑无疑,还说魔剑与我蜀山因缘颇深,数十年前它曾惊现于世,机缘巧合落入我派清薇掌门手中,后又因故逸散。只是连师尊也想不到,它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回蜀山。”楚仲南微微思索着,脸上满是感慨之色:“你们也应该想起来了,村中居民的死状,也与史书上记载的颇为相似,师尊也是觉得,那些人都是死于魔剑之手。”
袁超君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其实他不是没有感到此剑上附着的凶戾之气,当时只是以为此剑杀人甚重,加之古剑之上被下有世所罕见的邪咒,有些凶煞之气自是寻常不过,但他万万没有料到,这柄残剑竟会是传说中的古姜魔剑。
袁超君猛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和同门都被一种先入为主的意向所误导了。只是还来不及细想他的思路便被李逍遥的一声怒喝打断。
“那个杂种已经得到了那把破剑,为何还要杀死村子中无辜!!”李逍遥怒不可遏的咆哮道,他双拳紧握,手指竟陷入肉中,微微渗下了几许鲜血。他无法原谅那个杀人的凶犯,这么多天以来,他都被这刻骨的仇恨所围绕,即使那个该死的凶手已经死无全尸,但是李逍遥还是遏制不了想将他挫骨扬灰的冲动。有多少人知道,在夜深人静之时,被这样的苦楚驱使的少年是怎样熬过那种撕心裂肺的苦痛!
楚仲南的眼神有些闪烁,他静静的等待着李逍遥平静了下来,方才继续说道:“李兄弟,你可否想过其实灭村之人,也许并不是那个黑衣人。”
李逍遥一脸愤怒:“当日我们亲眼所见,岂会有假!方圆百里之内就只有那厮一人,不是他还会有谁!”
楚仲南没有理会他的不满:“灭村之后,我与超君反复思考个中始末,一直以为黑衣人是寻宝不得,为了杀人灭口才屠灭全村,但逍遥兄弟,你可否想过,黑衣人明明实力超群,对付一般凡人无异于杀鸡宰狗,但为何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使用幻煌血绂咒,引来那两个凌厉绝伦的少女使出如此强大的招式,将村子轰得片瓦无存?天空中那个怪异的结界,又是为谁人所布?那件始终搜寻不见的宝物到底去了哪里?”
李逍遥竟也一时语塞,只是袁超君与赵灵儿,都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楚仲南然李逍遥思索了片刻,接着说道:“今日师尊开示,我才恍然大悟,许是我等颠倒先后,才会致使事件扑朔迷离。”
     林月如倒是机警,便接了一句:“你是说黑衣人其实已得了魔剑,而魔剑也正是你们所要搜寻的宝物?”
楚仲南点了点头:“其实这一切的矛盾,都在于黑衣人是否得到了那件宝物这个关键点之上,先前我等的猜测都是基于黑衣人寻宝未得的基础之上,自是会疑问重重,但如果黑衣人手中的古姜魔剑就是我们所追寻的宝物的话,一切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
见李逍遥还是一头雾水,楚仲南便接着讲到:“其实那件宝物就是这把古姜魔剑。十九年前,一位御剑高人无意之中得到了这把旷世奇剑,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将魔剑藏于余杭翠屏山,只是魔剑怨气太重,当年白起掘出魔剑时,便是“百里之内草木皆死,更无生机”于是他便设下奇术,禁制住剑内的煞气,以防剑气伤人,同时阻止怀有野心的人盗剑。”
“那个黑衣人却终是捷足先登,最终得到了这把魔剑。可他却不曾料到,魔剑自有灵性,凶煞之气不是远非凡人可以掌控,一旦剑出,方圆百里之内必定灰飞烟灭。”
“当日剑出,气势惊天动地,结界为保一方平安,自然将整个盛渔村笼罩在内,魔剑威势惊人,却也无法穿透这股结界,只得……”楚仲南语言而止。
     李逍遥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是悲哀还是无奈,自己的村子,竟为了把狗屁魔剑而无辜牺牲,这让他如何可以忍受!
但是,他又该找谁去报复?李逍遥矛盾不已,一时间,也不知究竟该去恨谁,是那个将魔剑埋藏于此的神秘过客,亦或是掘出魔剑的那位黑衣之人?
     楚仲南惋惜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自己的推测:“见到魔剑焚天灭地的威势,黑衣人自是怕被魔剑反噬,便不敢掉以轻心,祭起幻煌血绂妄想驾驭魔剑。”
“但吸收了如此众多冤魂的魔剑又怎么肯轻易就范,拼命反抗之下,黑衣人也无法完全驾驭住魔剑。他深知咒符反噬之力极大,不得不拼尽全力维持咒印不散,于是当超君他对战之时,黑衣人才会不出手相抗。”
袁超君只觉得楚仲南一番推断与自己也无二致,只是有些缘故,他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当日一战,袁超君历历在目,他敢肯定的是,黑衣人在操控的不是写满咒文的那柄古剑,而是眼前这位少女和她那个红衣伙伴。
片刻之后,袁超君见楚仲南不在言语,便开口问道:“仲南,就算事情如你所想,但是为何魔剑之上,会有两位少女?且黑衣人从始至终,也没见他动用魔剑,倒是不断操纵那两位女孩与我们对抗,这又是何故?”
楚仲南并未立刻回答,只是对着袁超君叹了口气。袁超君正欲追问,却被一声低述打断:“袁师兄,这件事还是由我来说明吧。”众人皆是吃了一惊,随即回头一看,说话的却是在一旁坐了许久的林间御风。
林间御风动了动干燥的嘴唇:“师兄,魔剑也许没有毁掉,而那个黑衣人,也根本就没有死去。” 少年的脸上没有了先前的颜色,只是恍惚之间,却是包含着惆怅与无奈。众人没有了声响。
太过惊讶的真相使得所有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家竟只是默默地看着少年,听着少年口中不紧不慢的讲述,等待着他把众人心中各自不同的疑问缓缓揭示。
林间御风忍受着内息紊乱的巨大的痛苦,面有疲色说道:“那日余杭一行,我们就被人盯上了,他们尾随我们来到了苏州,更借林家比武招亲的机会,设下了圈套,故意让林姑娘抢走身受重伤的李兄弟,然后把他们逼进隐龙窟,再将我引进去,目的,就是夺走那位……那位蓝色衣衫的姑娘。”
林月如的脸上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惊异,但这一切,都在林间御风的预料之中:“林姑娘不必惊讶,我们确实被他人玩弄于鼓掌。”
少年不甘心的摇了摇头:“林姑娘,你今日为何没有遵循世伯的意思,回房间换衣?”林月如稍稍反映了过来,但思索片刻,她竟发现,这看似简单的问题她居然无法回答!林间御风却不理她的惊讶继续问道:“林姑娘,你出手迅速,今日打倒房中两人时并未弄出声响,为何会如此情急破窗而逃?”
林月如的身体被这个问题及的微微颤抖,她努力的回想,却发现自己以为理所当然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变得不可理喻,是啊,明明没有弄出什么动静,明明西厢房从不会设置守卫,为何自己还会听得到守卫的声响!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3
林间御风轻叹一声:“林姑娘,今早你与李兄弟交手之时,便以中了这幻化之术,想来是李兄弟受你一剑之时,那人便将它种到了你的体内。”
     “大胆小贼,竟敢如此戏弄我林月如!这位大哥,你告诉我是谁这么不知死活,我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林月如凤眼园睁,想到有人竟害的自己和李逍遥深陷险境几欲丧命,林月如的无名怒火便不可遏制的汹涌而上。
林间御风有些抱歉的看着林月如,但是眼睛里,也闪烁着强烈的怒意:“林姑娘,我也不知那两个歹毒之人是何方神圣,不过使出这等手段的,怕是只有那些山野妖类了!”
袁超君皱了皱眉头,林间御风与他相处多年,但他也从未见师弟如此恼怒:“林间师弟,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间御风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他调息静养了小会儿,方才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出。
林间御风追随林月如前往隐龙窟后,恍然意识到自己和他们也许陷入了一个诡计之中。今早他用太清凝心诀修补李逍遥受损的经络,却发现这些经络看似是由于灵力使用不当,致使经脉乱流所致,但细查之下,林间御风却发现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气却始终周游于他的经络之中,看来李逍遥经络之伤根本就是受外力驱使,被另一股凌厉的灵力强行损伤至此。
林间御风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当时也未多想,但林月如劫走李逍遥过后,心中的诸多疑问却使他不得不怀疑有人在操纵此事。怎奈两人已被诱走,林间又如何忍心让他人身险险境,权衡之下,他还是只好只身前往隐龙窟救人。
事情果不出林间所料,在进入洞窟不久,他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寒凝灵气萦绕洞间,而用凝心诀追寻一番,林间御风当即发现李逍遥于林月如似乎被困在了一个石窟之内。
林间御风自是不敢掉以轻心,果不其然,当他急忙前往凝心诀所示的洞穴之时,那里哪还有什么李逍遥与林月如,只有两个周身寒气的白衣少年在恭候他的大驾,其中一个看似鲁莽的少年身上,便散发着李逍遥和林月如才有的灵气。
林间顿时了悟,原来就是这两人控制李逍遥与林月如一战,他们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夺去了李逍遥的部分灵力,并因此造成了李逍遥经络的损伤,而也多半在决斗之时,借由林月如刺中李逍遥的一剑,也夺得了林月如的灵力,并种下了一种包含暗示的咒符,驱使林月如偷听林间御风与林天南的对话,并前往劫走李逍遥,以便引自己前往隐龙窟中。
林间御风当即质问两人,两人对林间的推测毫不否认,并坦言早已跟随蜀山众人多日,所以特意找了今天这个他们最为薄弱的时候动手。而这么做的原因,则是为了让林间御风交出他所藏匿的宝物。
“宝物!”众人闻言无不异口同声,袁超君也是不解:“师弟,他们所说的可是魔剑?!”
林间御风点了点头:“袁师兄,正是如此。那两个贼人硬说我们从盛渔村夺走了宝物,而若是想要李兄弟他们平安无事,便得乖乖将宝物奉上。我自是不解,便说我们也未寻得什么宝物,怎料那两个孽畜抵死不信,以为我是故意隐瞒,讥讽我派一番,便兀自上前抢夺。”
超君见林间一脸愤然,知道那两个贼人不知说了什么有损蜀山的脏话,也不想多问,便想法把话题移开去:“林间师弟,这与那个少女又有何干系?”
林间脸色一缓,正色道:“师兄,林间正要说到这里。那两个贼人好生厉害,手握金扇的那个倒也罢了,到时那个出言不逊的小子,一招一式狠辣之至,身形之快急如闪电,我虽是全力以赴仍是无济于事,只几招就败相全露。”
李逍遥见林间一脸正色,倒是不以为意:“林间大哥身手了得,若不是有伤在身,怎会落败,还是别放在心上吧。”
谁知林间御风却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纵使我功力全盛,也不见得可以胜他,他身法招式,只怕还要在两位师兄之上,比起我师父独孤宇云,也不见得逊色多少。”
李逍遥以为林间御风是在谦虚,也就不再说什么,但是一旁的袁超君深以为然。他知道这小师弟不喜掩饰,且又极其敬重同门师兄,对自己的师父独孤宇云更是敬若神明,那两位神秘人物今日让小师弟言至于此,多半不知又是那路人马派出的绝世高手。
林间御风刻意的停顿了片刻,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疑惑:“我险些力竭被擒,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蓝衣少女!那两个贼人竟一时呆在了那里,只是不一刻便一脸的悸动,言语之间仿佛那个少女就是他们寻找的宝物。情急之中,我也顾不得许多,只是想暂时逃离他们,但是……”
林间御风沉浸在当时惊险的回忆之中,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闪烁着,想是当时场面太过突然,现今回想起来,也让他激动不已。林间御风忍不住看了看熟睡的蓝衣少女,方才接着说道:“那位少女出手极快,也不多问,便直取两个贼人面门,那两个人似乎对少女颇为忌惮,当即就退了几步,我一时情急,也挺剑攻上,想助少女一臂之力,但这才发现,少女的身体竟是连在我的七星古剑之上!”
林间御风不愿相信似地摇了摇头:“那位少女在我吃惊之余,宽袖一挥,便把我直直的弹了出去,只是那个出言不逊的小子,乘着空挡反倒攻向了少女,反倒是他的同伴,竟生生将他拉了回来,更是怒喝了一句‘与魔剑剑魂相争,你这死娃子嫌活得太久了不成’!我亦是纳闷之极,虽是不知其意,但也大概猜得出,那个少女,也就是什么魔剑剑魂,许是比魔剑本身更为重要的东西。”
“魔剑剑魂?”楚仲南与袁超君异口同声喝了出来,语气之中,不乏对着陌生词汇的惊异之情:“那是什么东西?”
李逍遥与林月如更是一头雾水,方才还准备向两位剑仙求解,但见他们也是一无所知,两人不禁有些失望。到是赵灵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蓝衣少女,又看了眼林间御风,随后带着几分自信的口气说道:“若她真是剑魂,那盛渔村一战,黑衣人不吝魔剑,却多方注意那两个少女,便也能说得通了。”
众人皆是一惊,而林间御风则是更胜一筹,也不等灵儿继续,便急切的问道:“灵儿师姐,难道你知道那剑魂,不,那少女是何物?”
赵灵儿闻言微微一笑:“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只是想起他日里师父提到过剑魂一事,现在细想起来,倒是与那两位少女有诸多相似之处,也谈不上什么知不知道。”
     林间御风稍显失落,但其他几人确认是满怀期待的看着灵儿,毕竟知道一点,也远胜于一无所知。见众人满怀期待,灵儿也是闭目想了一会儿,才按着自己的玉额轻轻道来:“师父以前告诉过我,剑乃是兵中君子,古之剑师铸客,穷极一生,便也多半是为了铸出绝世利剑。正因如此,上古至今,多有剑之利器问世,亦多为世人所争。”
“但剑本灵性之物,所铸亦是精选铸材,更辅以铸锻秘法,吸日月精华,通天地造化。加之天长日久,利剑极易沾染生气,所以自古以来,利剑幻化成精者不在少数,世人对此却不惧反喜,需知利剑通灵,乃是剑道之中极高的境界,因此利剑幻化成精,宝剑威力便何止百倍于前,威力也远非其无灵之时能相提并论,一时之间,注灵之法大胜于世。”
“然为剑之道,又岂能是后天之力可及。宝剑注灵,剑虽威力绝伦,但却沾染人气,终只归利器之属,难居神兵之列。”赵灵儿轻轻地顿了顿,就连语气也微微颤抖了起来:“你们可知,这注灵之法,取自何方吗?”
众人自是一声不吭,而赵灵儿也是自问自答:“不知何时,便在铸剑师中流传着一则古法,铸剑之时,若能全心以致,便能感天动地,招引六界神魔往复剑上,剑聚三魂,便如人凝六魄,不再是凡间死物,而将是具鬼神莫测之变的神兵利器,魂剑合一,莫说一人无敌,就是以一敌万也是易如反掌。可惜开天辟地以来,无数剑师穷尽一生,也未得其法,但是好事者却独辟蹊径,仿照剑魂传说创造了注灵之法。”
“结果注灵之后,宝剑威力亦是上升不少,更让人对剑魂一事深信不疑,引得历代铸剑之人无不为之寝食难安,只是传说仍就只是传说,千年以来虽偶有传闻,但却无人见过什么魂剑合一的神兵利器。”
赵灵儿讲完许久,众人方才从他的讲述中回过神来,袁超君觉得这传说虽是煞有其事,但是却颇不可信,而楚仲南似乎也是持同样的看法,所以不待袁超君开口,他便说道:“灵儿,你说这魔剑流传世间多年,虽是行踪不定,但也是出现过不下四次,可却没有人说他是魂剑合一的神兵,若它真是剑魂合一,或多或少也该有些传闻才对。”
袁超君也开口赞同:“灵儿,剑魂一事渺不可闻,不过是流传世间的传闻罢了,我倒是觉得,那蓝衣少女,多少有些类似利剑成精一说。魔剑杀生无数,且能往绂怨灵,使之困于体内永不超生,或许正因如此,才会幻化出非同寻常的鬼物,也因怨气极重,方能与幻煌血绂相抗。”
赵灵儿却似乎有些不以为然:“超君哥哥,若如你所说,那少女只是一般精怪,那依注灵之法和精怪之据,魔剑不存,魂将焉附?而那两个神秘高手,又为何对那少女颇为忌惮,更直呼其魔剑剑魂?”
袁超君自是一愣,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楚仲南也是若有所思,但是林间御风一脸坚定的赞同灵儿的意见:“两位师兄,师姐所言甚是,那位少女正是魔剑剑魂。”
楚仲南见众人意见分歧甚大,便上前圆场道:“诸位,这少女无论是魔剑剑魂与否,都必与魔剑有关无疑,反正我等也是一知半解,我看不如放下此事,待回山面见师尊,再做定夺不迟。”
三人听楚仲南话已至此,便也不再争吵,到时一旁沉默许久的李逍遥,冷不防的问了句:“林间大哥,我和蛮丫头在洞中听闻几声巨响,不知是否是这蓝衣姑娘和你与那两贼厮搏斗之声?”
只是眨眼间。
林间御风身躯一怔,竟流露出几丝愤怒,只是那些微弱的怒意,却无法掩饰他脸上刻满的惊异,袁超君三人愕然的看着林间御风,师弟此时就像失了魂一般,双眼游移不定,过了片刻,方才重新注视着不远处的两人,吃力的摇了摇头。
李逍遥很是惊讶,他实在想不出为何潇洒帅气的林间大侠会变得如此奇怪,但林间御风缓缓道出真相时,他也就完全明白了。
“不是。”林间御风的声音变得低沉而颤抖,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惊异。“她没有和贼人们交手,那两人对他颇为忌惮,竟就此悄然退去。”
袁超君也是有些好奇:“那……林间师弟,李兄弟所说的那几声巨响,究竟是和人所为。”
林间御风回头直视袁超君的面庞,眼中所包含的困惑与惊讶,让这位见识颇广的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师兄,与我们交手的,便是盛渔村中本该死去的那个黑衣人!”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4
相貌美丑,不过骨上皮肉,稍有其法,便可百变无常。然气者应时而生,非穷造物神通而不可擅变。可叹林间御风至此方知此言非虚。
黑衣人沉默的伫立在不大的山洞中,一个沉寂的死角。林间御风只记得自己竟是有些痴了。
他是谁?
只是顷刻,这个问题就已经不再重要。
无数声响,无数惊嚎,在那一刻同时奏响。就是他,就是他!毫无依据的坚信,澎湃着林间的心潮,颤抖的视线,艰难的呼吸,将眼前的黑暗与不久前的一个血夜悄悄熔接。他不是死了吗?他不是早已在毁灭的红莲之中化为灰烬了吗?
林间御风无法相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鬼术,那日袁超君也曾说过,为幻煌血绂反噬,纵使大罗金仙也难逃一死。可是为什么,他还在这里?饱受蹂躏的山窟环绕着似曾相识的气息,正如那日一样。无穷无尽的虚幻之气让人难以摸清他的踪迹。静静地那一抹黑暗,如同来自被遗弃的虚空,浓重的缄默中带有仅存的真实的,就只有那一股若有若无的死亡的气息。
又或许,它代表的本就是伟大而又无常的死亡本身?
黑色的斗篷,动了动。
不知是他的身体移动了几分,还是呼啸的风,吹动了那一抹黑暗的斗篷。
“没有成功吗……”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响起,仿佛从天边来,却又像直接发自内心,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林间御风可没有他那般的冷静的时机。
林间御风的血液被一股龙卷一般逆流而上的汹涌灵力所驱赶着,争先恐后的从少年口中溃堤而出,长久以来的不适最终化为滚滚洪流,冲垮了林间最后的防线。
悲鸣的龙吟,绽放在散满鲜血的七星剑上,宝剑仿佛感受到主人苦楚一般,绝望的抽泣着,金黄的七星在雪白的剑身上大放异彩,林间御风强大的灵力,驱使着自己的爱剑聚集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金黄散尽,幽蓝流光。
七星的光芒在耀眼的光亮中湮灭殆尽,怒放在长剑之上的,是散发着犹如碧波一般的幽蓝。
蓝色的光芒照亮了那个山洞,惊人的哭喊掩埋在蓝衣少女自己所发出的剧烈气流之中。她的泪水,甚至来不及滑出柔美的眼眶,便在灼热的光亮中消散无闻。林间御风苍白的双手紧握着晃动不已的宝剑,体内浩瀚的悲哀和愤怒似乎要将他的魂魄所吞没。
杀了他,杀了他!它们愉悦的吼叫着,崎岖的岩壁,张开各式各样丑陋的嘴脸,嘲笑着注视着眼前的三人。杀意升腾而上,将林间御风包裹在自己的中心,好似不受驱使一般,他缓缓站立起来,在剧烈的暴风的中心。它们盘旋其中,围绕着眼前的少年,饥渴的,哀嚎的,甚至是乞求的低语着。
林间无法抗拒,就像动物无法抗拒生存的本能,原始的冲动紧紧攥住了他的心智。
他出手了。
     这便是残存的理性所记录的一切,还有,无数剧烈的轰鸣,以及几乎粉碎殆尽的洞窟。
     他记不起那场以命相搏的厮杀持续了多久,只是一袭道袍的楚仲南盎然而立的身影,最终终结了一切。黑衣人走了,亦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楚仲南也没有追去,只是等他消失无踪,才扶起林间退了出去。
      而七星剑上的蓝衣少女,也像一抹烟雾一般悄然散去,只是再出现时,就像现在一般,静静地沉睡在天地之间。
林间御风断断续续的完成了自己的讲述,在楚仲南的帮助之下,众人才算是稍稍了解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李逍遥一脸的茫然中虽是夹杂着几丝愤怒,但终究还是与他人一般皆是一脸感慨。谁又能想到,半日之间竟能有如此变故?
袁超君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黑衣人的神秘复生,莫名其妙出现的神秘少女,无数闻讯而来争抢魔剑的各色人物,与这一切无不有关的古姜魔剑,这一切难道仅仅只是些巧合?无数的疑问不但没有散去,反而变得越来越多,袁超君却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这如何能让他放下心来。
“超君哥哥,你在想什么呢?”赵灵儿温柔的声音打断了袁超君的沉思。袁超君也只得笑了笑,只是其中无奈苦楚之意,自是多了几分。
楚仲南见袁超君神色恍惚,也不多说什么,拂了拂衣袖道:“超君我们也不必为此伤神,也许那位少女醒来之日我们便一切都明白了,反是那黑衣狂徒,方才虽不知他为何退去,但想来也与那两个妖人为一丘之貉,若是我们不尽早返回蜀山,等他们回去招来援军,以现在之力,我们恐怕是难顾众人周全。”
袁超君点了点头:“我们即刻返回林家堡,待明日一早,便起程回往蜀山,仲南,你也去联络沿途的同门师兄弟,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楚仲南也甚是赞同,也不多说,便当即御剑而去。袁超君则是有些歉意的看了看林月如:“林姑娘,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们一时疏忽,却将你卷入了这般的麻烦中。”林月如俏脸微红:“袁大侠……”少女欲言又止,一脸羞涩的注视着不远处的李逍遥,然后微微的摇了摇头:“不,没什么,若不是我任意妄为,也不会如此了。”
袁超君不再多话,慢慢走到林间御风身边。林间正欲起身,却被袁超君静静按住,只见他手握法诀,向七星剑上一挥,剑身便闪出一道红光,紧紧缠住悬浮半空的蓝衣少女,不到一瞬,少女便默默消失在空气之中。
“我们,回林府吧。”袁超君长吁一声,却仿佛耗尽精力一般。

三日后。
苏州古渡。“小虎子,你不要再看了行不行?”莫再言一脸无奈的看着一脸羡慕的王小虎,实在是哭笑不得,顺着王小虎充满敬意与憧憬的眼神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广场之上,林月如骑着一匹枣红骏马,与眼前素衣白袍的李逍遥对望着。少女的眼睛里闪烁着些许不安,担忧总是包含着若有若无的期待:“呆瓜小贼,就此别过了。”
李逍遥下意识的向林月如身后望去,却撞上了林天南的目光。武林盟主一脸正色的看着李逍遥,他胯下一匹枣红骏马,随着主人的微微颤动而不停地吐着鼻息。“蛮丫头,以后多多保重。”李逍遥别过头不再看着林天南与林月如,只是不过片刻,便又后过头来:“待我学会御剑之术,就回苏州看你。”
林月如脸色一红:“呆瓜小贼,你不是要当道士吗,还回来看我作甚。”林月如害羞的支支吾吾着,一旁的赵灵儿则缓缓,上前轻轻地拉住林月如的手,悄声道:“月如姑娘,其实蜀山除了掌门,其余弟子都是可以婚娶的。”话音未落,林月如的脸上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欣喜,而顷刻间,李逍遥的身躯也是微微一怔。
“唉,时候不早了,那边几位还是快些上船吧。”莫再言多少有些扫兴的口气里显示包含着严重的不满,袁超君无可奈何的注视着自己小师妹一脸计谋得逞的愉悦,但是嘴角微抬,心中萦绕的几许郁卒,也似乎轻了许多。
楚仲南却没有笑,少年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是只有袁超君才明了的落寞,只是他很快的便恢复如常,用一种温柔的眼光注视着李逍遥与林月如发烫的脸颊。
片刻之后,扁舟之上。
李逍遥极目望去,眼前一片开阔之境,两岸烟雨,一带长江,莫再言与王小虎则是一起站在这艘船尾,注视着眼前毫无尽头的江水翻腾而去。当日的渔村小子,今天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仇人未泯,情愿已在,不知这造化弄人的天意,又将把他们带往何方?船上的诸人自是不知,一段纠葛恒远的宿命,早已在此缓缓铺开。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5
天地初开,鸿蒙初辟之时,世上便有了六界之分,三生之别。凡人岁短,却眼见周遭世界,仙妖之属,神魔之列,皆具不测之寿,而有通天地造化之威。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诸多苦难亦无损其威。人生数十载光阴,不过天地一瞬。人生变幻,命运无常,纵使短短数十载却也免不了受这悲欢离合之苦。
人乃万灵之首,眼见困苦如斯,自是不甘束手待毙,有能之士遂穷尽心智,以求羽化登仙,脱离这轮回之苦。内家丹道,外家仙法,一时风行。只是修仙之苦远非常人所能忍受,而各家修仙之法又大相径庭,多有谬误。千百年来,虽是数代修仙之士穷尽心力,却也是鲜有羽化之人。只是在修仙之中,少数天资卓绝之士虽未得仙身,亦能参悟天地造化,掌握六界神通,更有强者,驱使神兵利器,假借天地之灵,也能以凡人之躯,握鬼神莫测之变,抗礼神魔妖仙。所以虽是仙身难成,但亦有更多人投入修真炼道之路,至死不悔。
依古法所言,修仙之地,必居五行灵气之源,各大名山福地,自古便有各派修仙人士牢牢占据,时过境迁,自是生出门派之分,正邪之别,勾心斗角乃至争伐杀戮,在所多有。
然天道恒昌,欲修仙道,先修人道。又加之正道之士为积功德而大加绞杀,天长日久,无论中原蛮荒,竟皆是为正道诸家牢牢掌握,邪教异端,难得藏身之地。但这正派之中,又有强弱之分,天下之大,但犹以三派势大力强,为修仙诸派奉为领袖,他们分别是“昆仑天宫”、“蜀山仙剑派”、“蓬莱海阁”。
昆仑天宫位于天下龙脉之首,昆仑山绝壁之颠。自古以来,昆仑山便被视为神明之地,谣传昆仑天光之上,便是众神居住的神界,而若是以肉身直达天光,更可肉身成仙。无数修仙之士不远万里远赴异域,只为求这神山庇佑,能早圆他们的飞升之梦。如此情况之下,千年以来,昆仑山上各派发展壮大,至汉末形成了八个最强大的派别:碧玉、琼华、阆风、悬圃、天墉、紫翠、玉英、昆仑。八派各有所长,炼丹、铸剑、御气、养神,凡是修仙之法无一不精通,只是八派皆孤高自清,视他人仙法为无物,因此各自不相往来,独醉心钻研本派技法。纵使如此,普天之下,当时修仙也无出其右者。
可造物弄人,正是汉末,昆仑山上忽生异变,八派实力最强的琼华一派竟横遭灭派之祸,不仅全派弟子身首异处,就连山下平民也无一幸免,只有掌门一人生死未卜。兹事体大,剩余七派各自派出门内高手联合一致寻查真相,虽击杀真凶,却也尽皆命丧黄泉。许是受创严重,之后数十年间,七派便布下结界与世隔绝,直到以 “昆仑天宫”之名重出世间。
相传昆仑天宫结界散去之时,正值十五明月。昆仑山上紫光万丈,方圆百里有如白昼,忽而天空降下紫芒无数,琼华派主峰更传出通天贯地之巨响,有如巨物坠地之声。七派掌门齐聚琼华派卷云台旧址,眼看天界降下无数瑞兽,落地便幻化为人,为首一人带来九天玄女法旨,言昆仑诸派除凶有功,命此瑞兽一族协助昆仑诸派除魔卫道,广积功德。
得此瑞兽相助,昆仑天宫实力大增,加之七派联合,原本就笑傲修真一界的无上道法更融会贯通,无人可及。与此同时,昆仑天宫更以领受九天玄女法旨自居,一改避世修仙的决然姿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过数十载,昆仑天宫便成为正道诸派之首,名扬天下
只是当年琼华灭派一事前因后果,皆成为门派秘辛,从此无人可知。

天下若是有有何福地可与昆仑神山相提并论,恐怕就只有蜀山一脉了。蜀山为连接人、妖、仙、神、鬼、魔,六界的枢纽,乃是地脉的中枢,十二正经皆汇集于蜀山。十二正经互为阴阳表里,平衡人间阴阳之气,维系蜀山悬于天地之间而皆悬空直立,蔚为壮观。地脉与五灵对应,会因天地间五灵的多寡聚散而变动,阴阳交泰,生生不息,自是引得无数修仙之人至此结庐隐居。
蜀山多历苦难,历时千年始终未成一派,数百派别虽号为蜀山盟,但因迷恋内家炼丹之法,不重外家道法剑术,实力弱小,几千年来非但未能壮大,倒是日渐式微。数百年前,蜀山飞来横祸,遇梁武帝弘扬佛法,欲强占蜀山以为佛寺,蜀山不从,武帝遂发兵进剿。几番生死之战,蜀山内家派别不重功法,几至死伤殆尽,但独有仙剑派一门,不仅毫发无伤,还以一派九十弟子之力杀败朝廷大军。
经此一役,蜀山盟早已今非昔比,时任蜀山仙剑派掌门大力整合之下,剩余诸派整合为一,为日后的仙剑派打下了基础。数千年间,蜀山仙剑派一致致力于斩妖除魔,广积功德,不屑于和其他诸派一般炼丹修道,整合之后,此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此后百年,蜀山剑法更入涅槃之境,蜀山御剑术变化无穷,能通神鬼之变,数代掌门皆以剑法名扬天下,上传四代,掌门清微真人更是神通广大,门下弟子亦达数千之众,加之清微道人也不排斥其他门派的修炼方式,积极搜集和保存各类修仙方法,一时之间,蜀山实力非常,竟能与昆仑天宫较雌论雄。
入唐一代,朝廷扶植道家,对蜀山多有青睐,更耗费人力,为蜀山大兴土木,营造诸多殿宇,神界亦感蜀山修仙有方,赐下化妖水为神佑之象,蜀山声威大震,更以中原正道领袖自居,至此代掌门墨子航,功参造化,超凡入圣,更是当世一等一的绝世人物,且执教有方,使蜀山实力一日千里,门下精英无数,纵使强如昆仑天宫,亦不敢妄言强于蜀山。

然则天外有天,北溟有鲲,俗世敬仰。万万年前,北溟中的一只巨鲲,因破天道被上苍惩罚,由北溟转入东海。巨鲲不服,桀骜天地。上怒,落一巨石击中鲲背。巨鲲元神巨震,仅以命保,遂降伏。为证天道,天降巨石深陷鲲背,几千年后巨石演化成仙岛,始为蓬莱原身。故而蓬莱之岛居无定所。成为世人传说中之绝妙之处。
日后,有仙人在此仙岛上修筑蓬莱阁,广收弟子创派蓬莱,自此海雾四季飘绕,遂有"蓬莱海阁"之称。
蓬莱派修仙,讲究以入世为出世。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坐凡尘俗世参悟天地大德,凝三千红尘洗炼无上剑道。这就是蓬莱剑仙卓尔不群的修仙之道。因此,蓬莱派隐匿于三教九流中的高手大有人在。门下弟子或精于琴棋书画,或长于斧凿金工,或明于医道药理,与其他剑仙门派迥然不同。
正是源于此,蓬莱海阁历代多奇人异事,位列三公,服着九卿之辈亦不在少数,其名较之昆仑、蜀山二派远为闻名,东海之滨妇孺皆知。蓬莱道求渡化众生,本就讲究广纳门徒,然至汉末,竟连妖鬼兽类亦多有归附,以求渡化,蓬莱海阁收之不误。此举本为正道诸家所不齿。只因数百年前,太湖洪祸,蓬莱海阁和居巢妖族之力,逆转乾坤,竟保的一方平安,此后数百年间,亦是门下妖类多有所助,东海一隅方得平安,山东之众,遂奉之如若神明,加之妖辈入教,蓬莱海阁实力如日中天,自是成为正派三大领袖之一。

此时此刻,李逍遥和莫再言与王小虎,便是兀自独行于三派之一的蜀山千里栈道之上。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5
蜀山故道,本是当年武帝为求筑塔而做,怎奈蜀山天下奇峰,自是地势崎岖,峰险壁绝,山势参天,虽筑成千里栈道,但道险曲回,仍是鲜有人敢攀援而上。倒是求仙之人,将这天险视为入派之中的一大考验,乐此不疲的往来于这天险之上。
   蜀山弟子皆习得御剑之术,来去自是飘逸,用不着受着攀援之苦,一路过来,三人虽是见得不少面带执着的修真人士,只是皆如他们一般,不过是为寻仙访道而来的游方散人,而似楚仲南一般身着道袍的蜀山弟子,倒是一个也未见着。
   “这是修的什么仙道啊,除了爬山还是爬山,亏楚大哥他们还说什么修仙之事,重在积德,人都给他们累死了,这不是分明在作弄人吗!”李逍遥实在按耐不住,那日船抵渝州,蜀山众人便坚持不再相送,原来蜀山规矩及严,若想入派,便得借自身之力徒步上山,独蹬这千里栈道。
他们当日哪里知道这蜀山的厉害,自以为蜀山和家乡的翠屏山相去无几,无非就是多跑几段山路而已,等到踏入山门,见那苍空之上,无数山川自悬浮其中,飞楼殿宇,皆是隐于白云苍狗之间,四周崇山峻岭间皆是云雾了然,各峰拔地而起,身形陡峭如若斧劈,如北斗揽月般各自硬撑起蜀山仙剑派悬空之基,各峰之间虽隔甚远,但上缀数缕银丝相连,细细一看,竟是绵延千里的蜀山栈道。
山形合一,其势若苍龙擎天,其中沛然仙气,带着几丝狂傲,自是震人肺腑,只是三人回过神来,才发觉若靠双脚便想蹬这神仙洞府,不花个十天半月简直是痴人说梦,且三人又毫无准备,连些水和食物亦不曾携带,莫说山路难行,即使是一马平川,怕也会将三人饿死。但事到如今,三人也只有硬起头皮爬着登天栈道,好再想入蜀山之人不在少数,一路上山,倒是多有他人帮助,接济三人些必需用品,好歹撑到了半山腰处。
“我说小李子,你就别废话了,多留点力气上山吧。”莫再言本就体弱,一路上来,早已是累的人仰马翻,好再胸口那颗宝珠暗中相助,他方才强撑下去,不过说来也怪,一路而上,宝珠清爽之气竟似乎一路削弱,至这山腰之上,灵珠光芒更是摇曳不定,犹如风中残烛。
莫再言苦不堪言,哪里还有空闲理李逍遥的牢骚。不过抬头一看,这李逍遥抱怨归抱怨,但是一脸红润神色,丝毫不似自己这般上气不接,下气不迈。“莫大哥,你的脸色好差啊,要不我们休息休息?”同样没有理会李逍遥的还有紧随莫再言身后的王小虎,朴实的小虎也是一脸健康神色,见两人皆是神色自若,相比之下,莫再言倒是觉得自己像个碍事的病号。
莫再言狠狠咬了咬牙:“不碍事,小虎子,你莫大哥只是有些怕冷罢了,咱们继续。”李逍遥和王小虎面面相觑,知道莫再言虽是文弱,可是脾气倔强远在两人之上,也就不再多说,只是脚上行程,不由的放缓了许多。莫再言一阵悔恨,自责体质虚弱,倒成了伙伴们的负担,更是强撑病体,住着根木杖勉力前行。胸口的珠子仿佛感觉到了这倔强的少年不肯服输的欲望,若即若离的青光犹疑片刻,忽而盛了几分,莫再言只觉一股暖气猛冲丹田,浑身如沐春风,遍体舒畅,有些苍白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脚上的步子也是快了许多。
又走了一阵,李逍遥与王小虎都是走走停停,担心着适才气喘吁吁的莫再言,只是莫再言竟是越走越快,两人方才发现身后的莫再言自是好了许多。二人虽是惊异,但转念一想,以为莫再言果真是略微不适,此时已无大碍,便也不多问,满心欢喜的沿着眼前蜿蜒入云的狭小栈道大步而去。
这一行便又是三日,三人耗尽心力,方才在漫天飞雪之中抵达蜀山山门。
三人虽是又累又冷,不过浑身疲惫,自此竟好似烟消云散一般,三人注视眼前一方山门,当下便生此行不虚之感。
早在半山之上,三人便可隐约窥见这参天的山门。当时着实让他们兴奋不少,只是不曾料到,这山门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远无期,整整爬了三天,才见它与自己渐渐接近,这时一看,方知蜀山气势雄浑,竟连一山门,也高有数十丈之巨,就连仰视也是难忘其项背。便尽显道家翘楚风范。
整座山门皆由上好汉白玉石雕筑而成,山门宽阔,把门前少有的一块空地尽纳腹中,八根立柱直入云端,上绘九龙戏珠浮雕栩栩如生,却不曾有丝毫浮华不实之感,山门势顶天地,显是仿盘古开天辟地之意,门栏之上并无装饰,唯有汉白玉上,不知被人用什么手段,刻出了四个一人大的巨字:“蜀山道存”。
“几位,可否就是余杭诸客?”飞雪之中,一位身着靛蓝道袍,面目清秀的道士手掐无量,上前恭敬的问道。三人方才回过神来,此前三人只注意看那巨型山门,倒是忽略了山门之下,左右各立了四位道家装扮的少年,这上前的一人,显示其中之一。
李逍遥见有人招呼,自是便回礼道:“这位道友,不知有何指教?”少年倒是微微一笑:“楚师兄早有吩咐,要我接引你们,诸位请随我来。”李逍遥三人慌忙道谢,少年道人上前与其他人交代了几句,便引着三人向内走去。
山门之内,又是一行小道,远不如门前气派开阔,只是段段石阶,却也都是汉白玉铺成,飞雪流连之间,朵朵白云也是缭绕其间,奇景曼妙,自是不可言语。一路行走,只觉得左右白云渐渐都沉到脚下,想来越上越高。且应蜀山之巅终年不散的漫天白雪,让人有直登仙界的飘然之感。
又走了一会,白云渐薄,竟是走出了云海,眼前霍然一亮,只见长空如洗,蓝的便如透明一般。四面天空,广无边际;下有茫茫云海,轻轻浮沉,一眼望去,心胸顿时为之一宽。
顺着眼前的栈道前行不久,众人眼前更是豁然开朗,栈道尽头,便是一片开阔无比的去处,只见云雾之间,一座座辉煌的殿宇林立与满是汉白玉石的广场之上,地上微有积雪,但相较山门之前,显是刻意留下的装饰,远处仍有几座悬空山脉,看不出是用什么与此地相连,只是云雾之间,依稀可见多有殿宇之影,而一座参天高塔,更是突兀无比,独居一座奇峰之上,势如飞龙,若不是数十条锁链将他困住,只怕他早已跃然而上,直破苍穹去了。
广场之上,三三两两的蜀山弟子行走其间,皆是清一色靛蓝道袍装束,只是他们步伐看似凌乱,却已是极有分寸,丝毫不露出一丝声响,方才悬浮于脚下的白云,此时却如同置身其中一般,三人细细一看,只见八个形制各异的巨鼎分布四周,而他们之中,则是一尊雕满浮云的香炉,雕刻精致入微,加之香炉上散发而出的缕缕青烟,让人以为那些浮云却是真的一般。
三人轻轻一嗅,只觉清气入体,一阵暖意油然而生,原来是这青烟的功效,才让人不生高处不胜寒之感。道士又引着三人穿过广场,来到不远处林立的高楼之间,远远望去,只见一个白底黑字的石牌悬于其中一间最大的宫楼之上。殿宇雄峙,云气环绕,时有瑞鹤几只,长鸣飞过,空中盘旋不去,如仙家灵境,令人心生敬仰。虽是模糊,三人还是看到了石匾上书「太虚殿」三字。
顺着广场一侧石阶拾级而上,不多久三人便来到来到大殿之前,回首一看,踏足不久的广场便是了然于胸,隐约之间,远处山门亦是于云海之中若隐若现。再往前行,那带路的道人便微鞠一躬,示意众人稍等片刻,李逍遥往内一看,自己径直走了进去,方见里面光线充足,四方云雾,皆有灵性一般,不曾向这儿靠拢。而大殿之中,供奉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气度庄严。神像之前,各自悬挂了十数幅画像,虽看不见画上人物,倒也猜得出是蜀山历代掌门无疑。
大殿宽广明亮,纯白大理石地板之上,十数人恭敬而立,有男有女,装扮皆是靛蓝长衫,外挂一件纯白柔纱天师袍,诸人之前,几位长者怡然而坐,随意之间却亦是显出几分飘逸、庄重。
神圣肃穆的大殿之上,接引道人一整衣袍,微微向前几步,却不曾离开殿门太远。“弟子司空曙,敬奉师尊之令,带盛渔村三位少年参见。”少年道士恭敬之至,只见堂中几人即刻停止言语,皆面向为首一位鹤骨仙风,一身柔白浣纱道袍的道人,那道人只是向司空曙颔首一笑,也不言语,司空曙便轻鞠一躬,退出殿堂之外。李逍遥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司空曙就向他们拱了拱手,含笑着开口道:“师尊有请,诸位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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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大殿之中,方才引路的司空曙已经退了回去,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为首的那位到人身后,直立着的自然是自己早已熟识的楚仲南了,三人悄悄扫视了四周,只见先前的林间御风、袁超君与赵灵儿几人都做一身道家装扮,分别侍立在那几位端坐的老者四周。
见了熟人,李逍遥等人少觉心安,便即刻上前跪倒在地板之上,对着墨子航一阵叩拜:“盛渔村李逍遥、莫再言、王小虎参见掌门真人。”
墨子航自有大家风范,微微一笑,道:“三位不必多礼,盛渔村一事仲南前日已向我提及,此时既与我蜀山有关,我们自是不会坐视不理。”说罢,墨子航微微环视四周,见几位长老皆不言语,便接着说道:“三位也算与我蜀山有缘,且今日登上天梯,亦以证对修道问仙绝无毁意,我便收你们入我蜀山门下。”
三人大喜过望,原以为复杂无比的事,想不到却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是李逍遥深明事理,当即拉住两人,对着墨子航又是一阵叩首:“真人出手相助,我等肝脑涂地亦不得报,弟子自当为蜀山鞠躬尽瘁,奋力斩妖除魔,以扬正道。”
    墨子航或许觉得三人孺子可教,也是微笑着的点了点头:“仲南,你先带三位到客房歇息去吧,至于入门修行的具体事宜,等我与几位长老议事完了再行商量。”
楚仲南知会一声,便快步上前,将李逍遥他们从地上扶起,三人一阵纳闷,只觉得不敢相信,原以为会复杂无比的入派过程竟会如此顺利,但看了看楚仲南一脸微笑,才猜想大概是这位老好人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入派方才能如此轻松。李逍遥他们也是向楚仲南投去了感激的微笑,楚仲南微微摇头示意不用,然后便和三人一道,从大殿正门退了出去。
四人正欲出门,墨子航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地,抬头唤了声:“仲南,蜀山气寒,你稍后去丹房取三颗赤心丹与三位服了。”楚仲南自是作揖应承,正准备带着三人退出去,谁知王小虎却呵呵一笑:“真人不必担心,我们三人自幼体壮,不惧这山寒之气,前几日上山,虽都是单衣,但也不觉得寒冷。”
墨子航沉吟片刻,方才道:“赤心丹亦有大补奇效,凡我入门之人都要服食以助修行,你们不用推辞了。”王小虎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李逍遥一把按住:“多谢真人赐药,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小虎悄悄一看,李逍遥却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脸声色,分明是要他休得多话,以免让他们吃不到仙丹灵药。
王小虎只得默不作声,三人又对墨子航鞠了一躬,然后才随着楚仲南离开了大殿。
墨子航待楚仲南四人走远,方才挥了挥手,站着的众弟子纷纷行礼,然后依次退了出去。大殿之内,只剩下了他与坐在木椅之上的四人。
“诸位长老,今日虽是收了他们,但日后休习功法,却是件难事,我看他们身世多舛,且又是修仙的好材料,就不必依入门的规矩,还是有我们中一人将他们收入门下,悉心栽培才是。”言毕墨子航虽是微笑如常,但其他四位长者闻言,却早已按耐不住,眉宇之间满是光芒,一股兴奋期待之意,更是溢于言表。
依蜀山规矩,初入门的弟子在三年之内由传功长老教导本派四门最为基本的功法,三年期满之后,方由弟子自身依据不同状况,再择四门之一进行深造,但各派长老也可自己挑选满意的入门弟子,将他们收为入室门人亲自教导,而这些人不是天资卓绝,便是聪慧灵巧,日后也多半是派中精英。
这蜀山修道,本以剑为重,但清微之后,兼采各家之所长,逐渐形成剑、气、丹、道四门,除剑道一门由两人管辖外,其他几门各有一位长老统领。时间愈久,各门之间表面上自然是一派和气,但那些私下的相互较劲、攀比则是与日俱增,正常不过。
李逍遥等人自是不知,这几位蜀山长老,在他们上山之前便以时满心期待。那日楚仲南等人先行回山,早已将李逍遥等人一路事迹据实相告,这蜀山本是世间修仙翘楚,而几位长老更是派中精锐,自然是修仙练道的不二伯乐,当时便觉李逍遥乃修仙练道的绝好人选,而方才王小虎一番不经意的言语,更是让他们吃惊不已,蜀山山道奇寒,若无修为根底,莫说登顶太和峰,就连半山怕也到达不了,所以蜀山纳徒,便以自行登顶太和峰为考验,而这三位渔村小子不会丝毫道法却耐得奇寒,必是灵力充沛之极无疑。
三人竟皆是难得一遇的修仙奇才。
修仙之士,资质乃重中之重,一朝悟道,胜修百年,而蜀山之人,莫不是对此深有体会。当年蜀山式微,无数小派倾全派之力亦不能止梁武帝筑佛塔于蜀山,值此穷途末路之时,若不是蜀山仙剑派一门九十二弟子天资过人,领悟前人所传天罡剑阵,击溃朝廷十万大军,蜀山只怕早已是遍地光头,哪里还会有今日统领正道,气贯长虹的威光?
三人皆是根骨奇佳,在座长老都是一眼相中,都希望日后能将三人收归门下,今日掌门却不依旧例,更是让他们兴奋不已。三人他日若有一番作为,成为掌教真人,自己借着再造之恩在派中地位当然会更重几分,退而求其次,就算做不成掌门,但假以时日悉心调教,日后成为人中龙凤,为蜀山争光扬名,也少不得被其他长老羡慕称赞。
墨子航细细回顾诸位长老,虽不说什么,但此刻心里却澄明如镜:几位长老对这三人皆是满意,只是碍于自己这位掌门还未表态,方才按下心中激动。墨子航又稍等了片刻,见长老都不开口,方才道:“按理来说,三人是由我收入门下,自是该由我亲自教导,只是我一直教务缠身,实在无暇教导他们,不知哪位长老愿将他们收入门下?”
以墨子航的威势,他们本是无意相争,但见掌门表态,几人皆是一阵大喜,当下,左手第一位面色红润,几分慈祥的老者便起身道:“掌门,这三人生逢巨变,难免会心存暴戾之气,修仙乃求清静致远,由我教他们以气养神,化这宿怨方为上策啊。”
谁知他话音未落,另一位身材微胖,一脸和气的道士便接过了他的话头:“含虚师兄所言极是,可若要讲修身养性,还算是我道法一门要更胜一筹吧,我看不如让他们投入我的门下吧。”
含虚道人吃了个鳖,自然是不免脸色一红,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反驳些什么,却是一旁的掌丹长老尹无机兀自笑了笑,对着掌道长老商驰羽道:“商驰羽师兄,你与含虚师兄便不要争了,我蜀山丹门无上道法玄机,却不免人丁单薄,我看不如让他们入我丹门,也可修身养性一番,且免得诸位在此相争之苦。”
两人面露不悦之色,正想出言相止,却见一直没有说话的掌剑长老独孤宇云站了起来,几位长老见他起身,皆是面色一沉,暗叫不好。
此人身材高大,面貌庄严,与师弟司徒钟共执的剑门更是蜀山赖以成名的根基,乃是派中第一教门,加之独孤宇云更是蜀山刑律长老,生性严峻不苟言笑,在弟子之中威信之盛,更是仅次于掌门墨子航。
独孤宇云却没有理会众人的眼神,而是对掌门墨子航作了一揖,用他不怒自威的声音道:“那三位少年横遭变故,心中是有凶戾之气,但道法天地,戾气已深,又如何得以化解?唯有因势利导,将这凶戾之气变为浩然正气,斩妖除魔,以为正道方是上策。”说罢,他转向众人看了一眼,方才回过头看着墨子航道:“掌门师兄,我愿将三人收入门下,传以蜀山剑法,更加以辅助,尽全力使之成材,以慰那一村死者的在天之灵。”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都是无话可说,而独孤宇云则依旧是一脸严肃无私的表情。墨子航也不答话,只是保持微笑,向着众人问道:“不知诸位长老意下如何?”几人见掌门如此问道,知是他已有打算,便知趣地说道:“还请掌门定夺。”只是脸上却都浮现出些许期待。
墨子航点了点头,道:“独孤长老所言甚是,我看就让三人拜入剑门,由你亲自教导。”众人脸上不经浮现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但掌门已经发话,也只得无话可说,而一旁的独孤宇云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大厅一时静了不少,收徒之事算是告了一段落,而墨子航的脸上,则是不经意的浮过了一丝凝重:“诸位长老,三位少年便这样决定吧,倒是该继续昨天的话题了。”言语之间,掌门广袖一挥,一把宝剑便直直从他身后的剑架之上飞出,直直的插在了大厅坚不可摧的汉白玉地板之中。
几位长老面色一沉,而独孤宇云的严肃万分的脸上却更是显现出一丝不安。这柄纹有七星的利剑在大厅之中微微颤抖,正是剑门弟子林间御风的佩剑。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6
话说李逍遥与王小虎、莫再言随着楚仲南出了殿门,七拐八绕,自是不知这殿中发生之事。
“蜀山房屋殿宇极多,且均匀分布在周遭多座山峰之中,若不会御剑飞行之术,倒是十分不便。”楚仲南带着三人缓步行走在殿后宽大的广场之上。三人四处环视,才发现高耸的大殿之后有一条宽广奢华的走廊,雕龙飞凤,玉瓦朱檐,两只石狮蹲坐其前,不怒自威。
太虚殿的背后,居然还有这般精妙绝伦的走廊,倒是李逍遥他们史料未及的。不过吃惊更为的是,那座高可参天的巨塔,竟是兀自坐立在这奢华走廊的尽头。李逍遥等人这才发现,那座看似朴质的巨塔,近观竟是如此巨大,塔身朦胧之间,尽数笼罩在晨暮之中,一时也望不到顶部。
楚仲南轻轻回头看了看,三人颜面惊惧之色溢于言表,楚仲南轻轻拍了拍李逍遥道:“这边是我派镇派之宝之一,蜀山锁妖塔。”此前上山的一路上,三人便听的这锁妖塔的威名,今日一看,果真非同凡响。“楚大哥,那里面岂不是关着全天下的妖怪?”王小虎有些痴痴地问道,他实在想象不出,这么巨大的空间之中,到底能容纳多少妖怪。李逍遥也是吞了吞口水:“乖乖,要是他们都跑了出来,岂不是要把整个蜀山都拆了?”莫再言也是有些害怕,想开口说些什么,不过楚仲南却抢先道:“三位不必惊慌,此塔虽名为锁妖,不过,现在却是没有妖怪了。”
三人愣了一下,脸上怀疑之色不言自明,不约而同道:“这是为何?若是塔不锁妖,岂不是名不副实?”楚仲南当然料到他们会如此发问,礼貌的一笑,道:“三位师弟,你们到时,便自会知道了。现在这锁妖塔已做他用,专门供本教弟子修习之用,不过没有师尊之令,也是不得入内的。”
既是作为练功之用,那为何又不准弟子进入?王小虎甚是不解,自是还想问些什么,但是话未出口,一旁的李逍遥却当机立断的打断了他:“啊,那楚大哥,不,今后该叫你楚师兄了,我们的师傅是谁,不会是那位神采熠熠的真人吧?”莫再言也是上前一步,将面露疑惑的小虎挡在了身后:“对了,楚师兄,你的师父是哪一位啊?”王小虎也是会意,便知趣的不再纠缠锁妖塔的问题,不过说实话,王小虎也是很感兴趣,自己今后会跟着那位师傅练功。楚仲南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也不便回答,便敷衍道:“关于这些事,等到了你们的住所,再由我慢慢解答吧。”
三人一路无话,紧赶慢赶,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到了一片连绵的房屋面前,这些房屋连绵一片,虽不如之前那些庙宇一般雄伟壮丽,但是那一望无际的样子,也是蔚为壮观,三人想都不用想,这一定就是蜀山的弟子居所了。
楚仲南领着他们绕过了眼前的弟子居所,向着更远的地方前进。在离房屋群不远的地方,有一片不大的空地,而几间明显要宽敞许多的平房伫立其上,看来那就是墨子航口中所说的客房了。
三人跟着楚仲南进了房间,房中摆设倒是简单,几张竹制桌椅,一张檀木供桌,上悬一个大大的道字,苍劲有力,除此之外便一无所有,三人放下随身携带的行李,四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楚仲南则是上前拿起桌上的茶壶,准备为他们倒茶,莫再言见状连忙上前拿下茶壶,招呼楚仲南坐下,然后也不管这大师兄愿不愿意,便开始利索的重操旧业,熟练地为桌上的四个杯子注满了茶水。
片刻功夫,三人便收拾妥当了。“楚师兄,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师傅是谁,以后要干些什么了吧。”李逍遥与王小虎、莫再言也坐在了楚仲南身边,李逍遥递上了一杯热茶,接着先前的问题问道。楚仲南稍稍犹疑了一下,但接着便怡然自得的接下了李逍遥的热茶:“李兄弟,你们不用拘礼,以后无人之时,还是叫我楚大哥吧。”三人面色一喜,向着楚仲南一笑:“那就依楚大哥的意思吧,对了,楚大哥,我们初来咋到,派中规矩多有不知,还望楚大哥多多提点啊。”
楚仲南点了点头,接着便将蜀山四门、修功方式以及各位长老的大致状况与他们说了,而本门十大教规,二十小戒也一并与他们讲了。三人心知事关重大,自是用心记下,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将一干事物都交代了清楚。不过末了,楚仲南又想起了些重要的事,便万分叮嘱道:“本派还有一个禁忌,那是万万碰不得的。”
三人见楚仲南一脸严肃,自是万分上心,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楚仲南接着说道:“那便是有关方才那座锁妖塔的一切,你们一定要切记,这件事若无掌门亲自询问,在平日里就是连提也不能提。”
李逍遥等人用力的点了点头,但内里不由得只觉好笑,这么大的一座塔,每天就这么近在咫尺的,却是提也不能提,说也不能说。这不是明显为难人吗?不过自己本就是新入门的弟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不问也罢。不过看来那座高耸入云的锁妖巨塔,还真是高深莫测啊。
吩咐完毕,楚仲南便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几人正是说得兴起,这时却有一个道童打扮的小孩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李逍遥等人面露不悦之色,但道童却不以为然的径直走到楚仲南面前,对楚仲南恭敬地鞠了一躬道:“大师兄,师尊有令,请你速去玉虚殿一躺。”
楚仲南点了点头,示意道童先出去,接着起身向三人拱手道:“三位兄弟,楚大哥稍稍离开片刻,到时候再回来和你们长谈,告辞。”李逍遥与莫再言、王小虎也不便挽留,只好抱拳道别:“楚大哥,那就恕不远送了。”
送走了楚仲南,三个人这才坐下来商量日后的打算。李逍遥倒是乐观,他大大咧咧的喝了口茶,道:“小莫子小虎子,想我们三侠天资聪颖,唯有剑门方能显我们的英雄本色,我看我们加以时日,必能拜入剑门,斩妖除魔,到时候功成名就,成为一代剑仙,为万人仰慕,岂不快哉!”
莫再言可是不敢恭维,李逍遥那胡思乱想的功夫又岂能是一般的境界:“小李子,我们还没入门呢你就想飞了。依我看,还是商量商量日后修炼的事比较实际啊。”李逍遥故作深沉的上前拍了拍莫再言的肩膀,眼睛里满是对莫再言的不满,显是对这位老兄专门与自己抬杠的行为的无比厌恶:“莫兄弟,你难道就不能对未来有些信心么,明明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人,怎的如个畏首畏尾的老头!真是不知你怎么想的。”
莫再言才懒得理他的牢骚,道:“好好好,你说的是,算我不对行了吧,那我倒要请你这热血青年指教指教,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这修仙之事该如何做起?”
李逍遥愣了一下,随即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搪塞道:“这些小事我们就不用担心啦,到时他们有人教,我们跟着练不就结了?”莫再言自然不服,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开始喋喋不休的翻着烂账,倒是一旁的王小虎,不似平日一般跟着插嘴,而是一言不发的安静呆着。
不知是两位大哥吵的累了,还是觉得他们吵得东西实在是没什么意义,莫再言与李逍遥总算是停了下来。渐渐地两人也发现小虎有些奇怪,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道:“小虎子,你这是怎么了?”
王小虎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指了指离众人不远处的一扇窗户,眼中流露出一种迷离的神情。“莫大哥,李大哥,你们说,那间塔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呢?”李逍遥王小虎顺着王小虎所指望去,只见那扇窗外,赫然立着楚仲南口中千叮万嘱过的那项禁忌:锁妖塔。
莫再言与李逍遥面面相觑,他们皆是惊讶无比,从上山以来,小虎子似乎都对这做塔情有独钟似地,整日都在念叨,那座破塔也就是高了些,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小虎子如此痴迷,难道是中了邪不成?两人有细细的打量了王小虎一番,发现他神色如常,也没什么变化,但他们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百般无奈之下,李逍遥便试探着问了一句:“我说小虎子,你这么念叨那塔,莫不是曾是那塔里枉死的妖怪不成?”
王小虎很是不满的回过头,瞪了李逍遥一眼道:“你才是妖怪呢,我只是觉得那座塔有些神奇,忍不住想多问问罢了。”
李逍遥耸了耸肩,毫不在意道:“那座鬼塔除了长得高以外看起来一无是处,真不知你怎么会觉得他神奇不已。”
王小虎性子倔强,自是不肯服输:“李大哥,你不觉得无论如何,只要在这蜀山之内,我们都可以看得到这座塔吗?之前在山门,后来在玉虚殿,还有现在也是,而且,那座塔的大小形状,好像不会改变一般,始终都是一个样子。”
李逍遥却想也没想便答到:“那又如何?小虎子,方才楚大哥说的你都当耳旁风了?这塔乃是教中禁忌,无论他有无玄机蹊跷,都与我们无关,你这样成天见了它跟失了魂一样,那还得了?到时候我们一有不慎说走了嘴,被赶下蜀山那就了不得啦。”
小虎一时语塞,但李逍遥说的也算是有理,他也只好点了点头,应了句“知道了”。莫再言见王小虎有些失落,也只好上前安慰了几句,王小虎默默地有注视了不远处的锁妖塔一眼,方才悻悻作罢。
“不过,那座塔还真是有些奇怪啊。”莫再言暗自说了一句,便也不再做声了。
此时的楚仲南,却早已赶到了玉虚殿之上,一路上他心里充满了不安,这位墨子航手下首席弟子,蜀山派新一代的领军人物,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师尊为何会如此匆忙的将他招致殿上。他也很清楚,除了他以外,那大殿之上必然还会站着袁超君、赵灵儿以及林间御风。
从三日前众人回山之日起,他们下山的一切见闻变成为了蜀山诸位长老们争论的焦点,没有人料到这件看似寻常的寻宝背后竟还有这么多曲折往复,但比起那些毫无头绪的疑问,最让长老们关心的还是那柄七星剑与那个系在剑身上的少女。楚仲南他们回山后才发现,那位少女竟与林间血脉相连,与他共生共灭,难怪林间御风遇险之时他会舍身相救,若是将她与林间御风强行剥离,又恐怕会伤及林间,但放任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不管,也绝非上策。
楚仲南踏入大殿的那一刻,便完全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只见袁超君与赵灵儿、林间御风,正端端正正的站在大堂中间,而一把纹有七星的宝剑,则是直端端的插在大殿之中。楚仲南心头一紧,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弟子楚仲南,拜见师尊与各位长老。”楚仲南依礼向在座诸人拜了拜,墨子航点了点头,楚仲南便知趣的站在三位同门身边,等候发落。
“仲南,那三位可安顿好了?”墨子航微捻胡须,似乎不急着谈论魔剑的事。
“是,师尊,他们明日便可与初入门弟子一般,参加教中晨练。”楚仲南毕恭毕敬的答道。
“仲南,他们不必询此旧历,稍后你前往客房告诉他们,明早先不必晨练,先前往剑门安顿再说。”楚仲南闻言一愣,但是很快便恢复如常,道:“谨遵教令。”
墨子航点了点头,将头转向一旁的林间御风,继续说道:“林间,日后他们便是你的师弟,你可要好生照料,为你师父减轻负担啊。”
林间御风亦是低头应了句“是”,只是脸上担忧之色又重了几分,而他那一双眼睛,也是始终没有离开眼前的那把七星宝剑。
坐在高处的墨子航也是将几位弟子的表情尽收眼底,只是他一直沉默不语,仿佛无意提及那把利剑一般。楚仲南悄悄撇了撇几位长老的神色,见他们个个泰然自若,便是心知肚明,,诸位长老定是已经商议完毕,方才将他们几人招致这里。三天的等待如同煎熬,楚仲南说不准,他们会如何处置这把亦正亦邪的凶物,而它的主人林间御风更是不知。但看来困扰他们几天的一切,今日便要见得分晓了。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6
“剑门弟子林间御风,你且上前来。”墨子航微带庄严的声音回响在,林间御风的身体微微一怔,但还是不由得上前一步,向墨子航鞠了一躬。
墨子航微微一笑,对林间御风说道:“林间啊,这七星剑你便拿回去吧,经过三日商议,我与诸位长老都觉得剑上少女虽有鬼魅之气,且她也残杀了那一村老幼,不过却都不是出于她本意而为,姑且饶她一命,以显我等有好生之德。”
林间御风和初中南、袁超君、赵灵儿都不由得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么大的事竟这般草草了结,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但四人环视四周,见诸位长老皆是镇定自若,四人也不好多问,只得拱手道:“掌门师尊与诸位长老德昭日月,实乃本教之福。”
墨子航并未把这奉承话放在心上,只是盯着面前的林间御风,缓缓道:“但你须记住,这位少女现在昏迷不醒,附于剑上之事你休与他人提及。且待她苏醒之日,便一定得及早通知我们,此剑是去是留,那时再做定夺吧。”
林间御风恭敬上前,从地上拔起了那柄七星宝剑,接着收入了剑鞘之中。“仲南、超君、灵儿,你们师弟的事关系重大,对外人来讲,它就到此为止了,明白了吗。”三人抬起头看着掌门墨子航和蔼的微笑,自是点了点头:“弟子谨遵教令。”
“你们,都退下吧。”墨子航向几人挥了挥手,四人便屏息凝神,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只是他们却不曾看到,墨子航与剑门长老独孤宇云的脸上,都不禁流露出的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许久,掌丹道人尹无机方才开口道:“掌门,这样做是否是过于草率了?”
一阵沉默,墨子航却始终未曾开口。倒是一旁的商驰羽眉头紧锁的开口道:“眼前魔剑已毁之事早已是众人皆知,但是剑魂一事却还是鲜有耳闻,掌门这招以退为进,恰可使那些宵小之辈误以为魔剑已灭,让他们对魔剑死心。而还对魔剑锲而不舍的必是那些知道此事真昧的人,恰好能让我们缩小调查范围,尽快将此事理出个头绪。”
“不过羲和玄炎与望舒冰舞,此必是昆仑神宫的功夫,连他们也搅了进来,不知那少女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事?”含虚道人虽是点头赞同,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墨子航此时的脸色竟是少有的严肃无比,但声调转为低沉,缓缓道:“含虚长老所言极是,这件事牵涉如此之广,背后必有不可告人之处,许是魔教妖人的阴谋诡计也说不定。”
众人闻言无不点头,倒是一旁的独孤宇云,冷冷的看着坐在高处的掌门墨子航,端的是一言不发。墨子航却是毫不在意,只见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理了理有些褶皱的道袍,方才缓缓道:“此事疑点甚多,急切间怕是查不清楚。不如让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待日后诸位长老调查一番,再做定夺,你们明白了吗?”
众人一齐起身,齐声道:“是。”墨子航点了点头,咳嗽几声,也不去看独孤宇云的样子,快步便走进了后殿,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这时的楚仲南一行,却正在飞往李逍遥的人住处的路上。
“袁大哥,灵儿姐,你们怎么也来啦。”正在屋里为将来的宏图大业争执不已的三人组见楚仲南将袁超君与赵灵儿一并带来,自是高兴无比,方才大殿之上,李逍遥便看出他们在派中地位,绝不逊于楚仲南,自己新入蜀山,自是熟识的人越多越好。超君与三人相处多日,感情也算不错,便呵呵一笑,道:“方才是有事耽搁,才不曾来看看你们两个,如今得了空闲,岂有不来看看老朋友之理?”
赵灵儿也是笑着对他们说道:“今后我们便是同一门下了,嘻嘻,你们先叫我声师姐看看吧。”
三人当然乐意之极,当下便对着赵灵儿拜了三拜,郑重其事的叫道:“恭迎赵灵儿师姐大驾。”样子滑稽之极,再加之灵儿本是喜爱玩耍的少女,心中更是欢喜,当下作老气横秋状,道:“乖,诸位师弟,以后要听师姐的话哦。”
    袁超君也只好笑道:“灵儿,不许欺负师弟。”赵灵儿意犹未尽的点了点头,便跑到了袁超君身边端立不动了。
乘着这个空当,李逍遥才发现林间御风似乎不再几人之中,莫再言也是眼疾嘴快,当即便问道:“咦?怎的不见林间大哥?”楚仲南与袁超君相视一笑,道:“不用着急,你们林间师兄,不,林间大哥只是有些小事要处理,先回剑门去了,来日方长,你们还得和他呆很长呢。”说罢,楚仲南便将墨子航特别关照他们,让他们直接拜入剑门的是给三人说了。
李逍遥与莫再言、王小虎只道是天上掉下了个馅饼,当下欢喜不已,不但顺利入住剑门,还得知袁超君、赵灵儿、林间御风也皆是剑门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自是兴奋不已,如获至宝一般对楚仲南等人连声称谢,楚仲南微微一笑,道:“要谢也是师尊的功劳,你们谢我作甚?”
李逍遥点头如啄米:“师尊大人知遇之恩自是没齿难忘,但没有诸位大哥相助,我们又如何能有今日?所以,我们又如何不谢大哥你呢?”莫再言也是附和道:“知恩图报,方才是英雄本色,还请诸位不要推辞了。”
楚仲南、袁超君见三人一脸诚恳,知道他们虽有些油嘴滑舌,但先前之言应是句句肺腑,也不好再说什么。谢完以后,三人脸上却都浮现出了些不安的神色,袁超君颇感好奇,便开口问道:“三位面有难色,莫非有什么难处不成?”
三人相视片刻,但好像都不好意思说似地,推诿半天,王小虎才去充当了这个冤大头。小虎面有愧色,说足无措地立了半晌,方才开口说道:“几位大哥,我们本是粗人,虽在乡里读了点书,但是……识字有限,悟性低劣,不知,不知是否可以参悟那些道法什么的?”
袁超君与楚仲南自然料不到他们所担心的地方,一听之下有些不知所措,倒是赵灵儿笑得如银铃一般:“我还到你们是为多大不了的事烦恼呢,原来就是这种小事啊。”李逍遥和莫再言有些不悦:“赵师姐,这怎么能算是小事呢?”
袁超君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说道:“原来是这件事啊,三位确实不用担心,识字不多,我们可以慢慢教你,至于修仙之道,我教一向重在自身,若有机缘顿悟,纵使一字不识,亦可参这天地造化,到那神鬼不测之境。”
三人一听,这才稍稍宽心,但转念一想,又不知这是不是安慰人的废话,三颗心又不得不悬了起来。楚仲南见他们脸色稍宽,自是怕这三位懈怠了,当下又补了一句:“不过若是想要习得这无上仙法,非尽全力不可为之啊,三位兄弟,你们日后可要用心修习才是。”
此时此刻,三人算是看得清楚了,无论如何,着休闲的日子看来轻松不了了,再也不能像在盛渔村一般逍遥自在了。
盛渔村。
三人愣了愣,盛渔村,这个似乎离他们无比遥远的名字。三人明白,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再回到那个时候,那片天地。但是……
既然活着,有些事就不得不有我们来完成,就不得不背负着你们的部分,努力的活下去。楚仲南、袁超君不知怎么了,但见他们突然一脸斗志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交代了下明日有关搬去剑门的事宜,便告辞离去了。
楚仲南走了以后,三人坐在原地,却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好在三人心有灵犀,只是一视,便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各自回到了客房之内,静静等待着明天的到来,一个与以往绝不相同的明天。
拜入蜀山的三人,就这样结束了他们在蜀山的第一天。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7
“李逍遥!快些起来了!”震耳欲聋的吼叫立马将李逍遥从一张不算宽大的竹床之上给撵了下来,李逍遥睁开他迷蒙的睡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当然是莫再言与王小虎无比“亲切”脸。
勉励的从冰凉的地板上振作起来,李逍遥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犹如无数蚊蝇环绕四周,好生难受,他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是还未睡醒,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只见窗外昏沉一片,唯有远处天际微有泛白。
李逍遥大是不满,当即抱怨道:“我说小莫子,小虎子精力过剩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一起跟着瞎参乎呢,这才几更天啊,就忙着要我起来了。”王小虎看了李逍遥一眼,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莫再言却毫不在意,上前踢了李逍遥一脚:“我说李大侠,是谁昨天信誓旦旦的说要努力练功,绝不偷懒的?还以为早呢,你仔细听听,别人全都已经起来了。”
说罢,他便向王小虎使了个眼色,两人合力将李逍遥从地上架了起来抬至门边,只见门外,一派烟波泛滥,全然不见脚下地面,如同置身海上,不远处的弟子房舍光影摇曳,若有若无的晨钟之音回荡期间,远处诸峰亦是隐于薄暮之中,虽不可见其间庙宇房舍,但诸多光影萦绕其上,恍若仙境一般。
李逍遥这才清醒过来,慌忙梳洗一番,接着收拾了一下行李包裹,便静坐屋内,静候前来接应的剑门弟子。
说来也巧,带到三人收拾停当,两位接引童子便及时出现在客房门口。“三位请随我们来。”见三位仁兄早已收拾停当,两位童子也不多话,双手往门外一指客气地向三位少年轻声道。三人上前拱手,一句“那就劳烦二位了”的客套话之后,便随着他们起身离开。
作为蜀山第一门,剑门是由当日蜀山仙剑派发展而来,地位及时重要。由于选拔条件严苛,历代拜入剑门的弟子数量稀少,最多之时也不过一百,乃四门之中最末一门。蜀山四门分山而居,剑门虽人数稀少,但却占据了蜀山诸峰的至高峰:太虚峰。太虚与玉虚殿相对而望,但要高出许多,两个童子带着李逍遥等人一路攀援,走了大半个时辰,弄得三人气喘吁吁,疲惫不堪,但那两个小孩却似无事一般,让他们好生惊讶,也不得不感叹蜀山之上,端的是个个不凡。
“三位请稍候片刻。”两位道童终于在一间小屋前停了下来,身后三个人一听此话,登时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在了空地之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样子狼狈,让两个童子好不容易才忍住笑,转身走进了那间性质简朴的竹屋之内。
竹屋?
歇息了片刻,三人方才猛然发现,在身边环绕的各式各样宏伟华丽的石质建筑中,这个剑门所在地实在是……太过寒碜。
三人并不知道,剑门向来以清苦闻名,也不知是为何,历代剑门长老几乎都是如此, 所以蜀山多次整修,其他地方早就大变特变,唯独这剑门还是旧日样子,就连弟子居所也不曾增加。
那间竹屋便是剑门长老独孤宇云的住处,也是剑门最为重要的建筑:玄静堂。
而三人现在所在的一个宽广的广场,皆由极普通的青石组成。这便是蜀山剑门的修习之所,两仪剑坪,在平台旁边,便是弟子们居住的回廊小院。房屋数量也是不多,大概有三十来间,形制也皆是古朴无华。
剩下的还有一个长老闭关修习所用的无名洞窟,以及诸位弟子用餐的后山膳房。
三人休息了一会,便被出来的接引童子带着,进入了玄静堂之中,红砖铺地,红瓦石柱,大堂中地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太极」图形,总得来说很是简朴。玄静堂此刻安静非常,当堂之上摆有五张椅子,只有为首的一把上,坐着一位颇是威严的长者,自然就是剑门长老独孤宇云。
“即入我门,当行拜师之礼,三位请跪拜师傅。”等三人站立一定,两位童子便在三人耳边轻轻说道。
三人自然不敢怠慢,立马跪倒在地,对着独孤宇云磕了三个响头。独孤宇云略微的笑了笑,便示意他们可以起来了。
“今后,你们便算是我蜀山门下,自当用心练功,以期后日匡扶天下,以扬我蜀山正气。”独孤宇云说罢,便从椅子之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叫道:“康景隆,你出来吧。”只见话音刚落,一位面相清秀,微显瘦削的年轻人便从厅后走了出来,恭敬地答到:“师傅有何吩咐。”而两位小童,则是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独孤宇云见康景隆来了,便点了点头,道:“景隆,他们有皆是昨日方才入我蜀山,就由你先带着,本派门规戒条,还有些入门道法,就由你先传授。”
康景隆应了一声:“是。”但看了看三人以后,又是有些迟疑,便道,“不过师傅,三位师弟年纪还小,且又未修习过本教心法,这入门弟子的功课……”
独孤宇云浮现出一丝微笑:“不碍事,你按我说的去做便是了。” 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便向后堂走去,康景隆与三位一齐鞠身,道:“恭送师父。”
独孤宇云一走,还未等康景隆开口,李逍遥便率先起身,一脸微笑,对着身后的康景隆道:“康师兄,师傅将我等托付与你,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这康景隆本是剑门最小的弟子,一个月之前方才有幸入了剑门,独孤宇云见他基础扎实,且入门不久,还需要历练历练,方才安排他照料李逍遥一行。
康景隆见自己入门不久竟一下子多了三个比自己还小师弟,好不高兴,听到李逍遥对他如此恭敬,更是兴高采烈,呵呵一笑,便答到:“好说好说,身为师兄,我自当好好照顾三位师弟,来,先去看看几位的房子吧。”
莫再言看了看康景隆,觉得这位仁兄看起来实在不太可靠,便问了一句:“敢问师兄,为何师傅不亲自授课?莫不是剑门之中,都是由先辈师兄授业?”康景隆正是兴奋,也不起疑,只道是三位师弟随便问问,便答到:“当然不是。虽然掌门师尊破例将你们收入剑门,但那些基本心法你们还的修行,所以,随我学成之后,你们方才能随各位师兄,与师傅一起修炼剑门道术。”
李逍遥与莫再言顿觉头大不已,想不到修仙一事还真是复杂无比,倒是小虎一脸跃跃欲试之态,康景隆见三人神态各异,也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将他们带出了玄静堂,向后山而去。
剑门弟子皆是三人一间房屋,康景隆带他们安定之后,便带他们径直来到后山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四面看开阔,是一处孤悬于太虚峰的绝地,整座蜀山受地脉影响,除了为考验弟子而设下的半山飞雪以外,其他地方皆是四季如春,但这块绝壁,却也是极寒无比,踏入此地一瞬,李逍遥他们便感到彻骨寒意,极难忍耐。
“师兄,你带我们来这里作甚?”李逍遥被冻得四肢哆嗦,一旁的莫再言与王小虎也是好不到哪里去,这种寒意,可比山下那种风雪强多了,何止是冻入骨髓,简直是深入魂魄,三人只觉得连自己的意识也快被冻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身边的康景隆,却好似个没事的人一样,脸色红润的回头一笑,道:“诸位师弟,为难你们了,不过你们此后三个月,需得天天来此,这便是本教弟子入门需做的必修课。”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7
莫再言只觉得头晕目眩,自己仅仅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变被冻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莫说三个月,就是再待半个时辰,只怕这条小命便会交代在这里,当下便说道:“我说师兄,这哪里算是什么修行啊,分明是要我们的命啊,可否换个方式,我们实在是消受不起了。”平日最能吃苦的王小虎此时也是点头如捣蒜,李逍遥更不必说,早已经冻得龇牙咧嘴,在四周猴儿似地上蹿下跳。
康景隆看他们的样子,在旁边笑道:“三位师弟,你们尚未修习本门心法,自然是受不了这苦寒了。今日师兄只是带你们来看看这地方,我片刻之后便将本门基本心法传与你们,待你们练熟了,等明日再来此地修行不迟。”
说罢,康景隆将三位师弟带到附近的一处空地,让那三人依次坐下,先教他们如何打坐、冥思,再粗略说了一下人体经脉和精气运行,最后便传了他们上云三清第一层的修行法门。
这上云三清,乃是蜀山万般法缘的根本,变化无穷,神秘莫测,夏初便已是蜀山镇门至宝,所传不详,却有谣传上云三清乃是盘古元灵鸿钧老祖所创。由此足见上云三清实乃夺天地造化,玄妙无匹的不世道法。
上云三清共有下宫、中宫、上宫三重境界,以应道家三清之说,修习心法虽看似平淡无奇,极为简略,但却可随人任意解释,乃至修仙法门难以形成统一。
但即便如此,经过数十代掌门悉心钻研,对于下宫前四层心法的修行仍有了些规律所寻,只是这再往后,便全看个人资质悟性了。蜀山立派以来,无数弟子穷极一生,也未能突破下宫境界,但能达下宫境界最顶层,也足以笑傲修仙一界,鲜有敌手。
蜀山门下弟子千人,能登中宫境界者,也不过掌门墨子航以下十数人,至于传说中的上宫境界,也只有创教掌门以及那些修成仙身的先代祖师们方才达到过。
三人听康景隆细数本派世故,个个都是饶有兴致,莫再言更是问道:“康师兄,若是能修到那上宫境界,岂不是可飞升成仙?”康景隆初为人师,也是教得兴起,也就顺势答到:“那是自然,本派修成的诸位祖师,最后却也都成仙身了。”
见三人一脸虔诚,康景隆也就继续侃侃而谈。
上云三清修行特别,下宫心法前面四层有迹可循,自是较为容易,一般人三年可成,至此便有御剑飞行,运气御剑的基本,也可开始修习本门其他仙术妙法。但在此之后,便显出上云三清奇难之处。此时的功法全凭个人领悟,心法皆是眼前看似一片宽广,实则处处不通,若是资质稍逊,便终生滞留于此,不得前进,而好一些的人则是修行个一二十年也不足为奇。
三人听到此,差点便吐了出来,一二十年?三人皆是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康景隆微微一笑,示意他们不必惊慌,便接着说了下去。
一般修行到第四重境界之时,便可加入四门,选择符合自己的方式进行修行,入门一年之后,弟子便须下山修行历练。蜀山修仙讲究广积福德,欲修仙道,先修人道,且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唯有游历天地,广增见闻,可对领悟修仙之法多有裨益。
李逍遥听到此,颇是好奇楚仲南他们此时的境界,便随口问道:“那师兄可否知道,楚仲南师兄、袁超君师兄、赵灵儿师姐、林间御风师兄修习到了何等境界?”
谁知这康景隆一听,两眼顿时放出一阵金光,当下浑身一怔,变了个人似地,一脸憧憬的对三人说道:“你们可不知道,这四位前辈,可是我等这辈中出了名的人物,师尊的高足楚师兄自不必说,其他三位,在我剑门之中绝对是位列三甲,无人能及,依我看,他们只怕是在下宫境界之极,突破中宫,也就是迟早的事吧。”
此前这三人倒是知道这几位的厉害,可当下一听,只是感慨,他们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竟把那些动辄要个一二十年的功夫练到如此境界,当真是神人也。三人面面相觑,自是一阵唏嘘,只叹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正当三人沉浸在无限感慨之中,莫再言突然问道:“敢问师兄,那袁师兄和赵师姐也是我剑门中人?那为何我从未听他们提起过?”康景隆一听,面有难色,道:“师弟你有所不知,这两位有些特殊,虽算是剑门弟子,可却不是师傅门下,而是另一位司徒长老的高足。”
三人一听,自是好奇不已:“那位司徒长老又是何人?”
康景隆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这我也不甚明了,只知这位司徒长老乃是剑门一脉另一位长老,也是师傅的师弟,不过据说他生性好游,很多年前便已下山云游四方,也不曾回来过几次,只是五年前,从外面带回了袁师兄和赵师姐,接着便又不知所踪。”
见三人不再发问,康景隆接着又向他们说了修行中需要注意的地方,最后正色道:“最后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们。古人云: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本门修行贵在循序渐进,脚踏实地。若贪功冒进,只怕贪心不足,反有大祸。成与不成,原是命定,不必强求。若一朝不慎,铸成大祸,则悔之晚矣。”
三人闻言自是惊恐,当即道:“师兄放心,教诲我等一定谨记在心,不敢有违。”
康景隆这才点了点头,接着开始让他们席地而坐,尝试着自行修习上云三清下宫的第一层境界。
三人深深呼吸片刻,盘腿而坐,开始依照第一层的口诀进行修炼。上云三清第一层乃是万事之基础,所重为两字而已:养气。五灵之气乃是万法根源,道家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正是此意。人总是凡夫俗子,自身灵力有限,五灵之气更非常人所能拥有,然道法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中气以为和。天地之间莫不从一而生,既为同源,则皆有共同之处,若共天地一息,身同自然,便可借自然之中万物之理,以身御自然造化,化为大威力。
依蜀山养气之道,若得其法,人人皆可采自然无尽灵力,用之无穷无尽,弱则御空而行,风驰电掣,强则震天撼地,毁山断流。但毕竟是肉体凡胎,难以持续承受着无穷力量,一旦驾驭不住汹涌的灵力,轻则伤筋毁络,重则灰飞烟灭。
也是由此,驾驭外力,心随意动,便是此道重中之重,要他们枯坐严寒之中,便是让他们一来学会尝试才万物之灵,化为自身之气,并使之源源不断以保自身无碍,二来尝试将自身融入万物,张开全身七窍毛孔,引天地灵气入体沿经脉运行,以此锻炼稳固身体元气和内络经脉,以去承受外界引入灵力,以免被那无尽之力所伤。
就这样做了两三个时辰,莫再言与王小虎全身上下一股真气四处乱窜,左冲右突,莫说学会引自然之气,运行三五个周天,就连保证它们停留体内都完全做不到。他们便始终觉得如同置身地狱,一会儿觉得浑身如坠冰窟,一会儿又似跌入烈焰之中。基本上属于“三温暖”的状态,这滋味可是着实的不好受。这样一来二往,莫再言和王小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虽然还是静坐不动,但他们却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件事:莫不是自己神功未成,便已先行走火入魔了?不过这般胡思乱想却没持续多久,毕竟,那位始终陪伴身边的康景隆师兄,还一言未发呢。
其实他们那里知道,在一旁默默看着康景隆完全不这么想。虽然这两位练的是乱七八糟,但是这位师兄却是不敢小觑。
说实话,康景隆能入剑门,自是在诸位同门中有过人之处,可是就算是他,在修习之初,也是快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方才能催动一股真气在体内运行。而眼前这两位师弟,虽然乱是乱了点,但修习了不到三个时辰便已逼近自己一月之功,看来这这两位被师尊一眼相中,便直接拜入剑门的小师弟当真是非同凡响,不佩服就是不行。
康景隆的吃惊并没有如此便停止,当他把目光瞄向身边的李逍遥之时,留给他的就远不止是吃惊了。只见李逍遥平息而坐,呼吸均匀,脸色微红,一股金黄之气笼罩其身,上下环绕,做周天之状,康景隆如何不知,气脉贯通,灵气盈体的征兆,唯有练成下宫第一层境界,方才会有此异象。
李逍遥将这感觉把握的恰到好处。此时此刻,他如同置身花海,暖风拂面,一股清沛之气将他完美的包裹起来,上下回旋,隐隐之中,一股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愉悦洋溢全身。视野开阔了,听觉变得从未如此广博,一片华光之中,他分明听到,满山花草,满天清风,都在那一刻吟唱着,欢呼着。
整片天地,似乎只剩得自己,与那无穷无尽的自然之光。
康景隆苦笑的摇了摇头,他明白,自己眼前这诸位师弟,将自己远远抛在身后,终究是个时间问题。但他并不知道,若不是当日李逍遥被人操控,无意间使自己的身体熟悉了气血经脉的流动,自己又怎会如此轻松的完成这第一层心法的修习?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7
这样的修炼便是又持续了好几个时辰,李逍遥倒是一脸轻松,只是那两位早已是累的人仰马翻,只想快点脱出生天,康景隆左顾右盼一番,也是知道那两位快到极限了,便说道:“几位师弟,今天便先到这里吧,我带你们回房梳洗一番,便去膳堂用饭。”
莫再言与王小虎沉默不言,便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是一点也不剩。李逍遥意犹未尽睁眼看了看,不过当他的目光扫过两位难兄难弟时,也只得顺从的起身,随着众人一道,向后山不远处的膳堂走去。

    千里,咫尺。据蜀山千里之遥的地方,却在发生着一件改变无数人命运的事。

这片草原被奔驰在这里的人们叫做科尔温都,在契丹语中意欲和平。

柔软的春风送来草原的味道,还有牧民粗犷嘹亮的歌声:
毡房如雪兮暖如春,
牛羊遍野兮风轻狂。
悠悠白云盈野过,
浩浩长江天穹极。
胭脂山上兮雪似锦,
落幕青冢兮度昏黄。
大雁哀鸣南来渡,
青草深处策马扬。

  唱歌的牧民一定是喝醉了,否则那歌声不会这样绵长。他们不用看也能猜到,那牧民一定是仰躺在草地上,眯着眼,唱着歌,唱几句喝一口皮囊里的奶酒;野雁从天空无声地飞过,成群的牛羊在周围静静地吃草,青草在牧民身下悄悄地生长;不唱歌的时候,牧民甚至能听见野花开放的声音。
  牧民的歌声把士兵的酒瘾勾上来了,他们摸过身边的扁壶,喝上一口,咂巴咂巴嘴,然后继续巡逻。不会喝酒就不是室韦人。喝醉了,即使牵错了牛羊别人也不会怪罪,钻错了女人的营帐,女人的男人只会抽你几马鞭,便会让你走人。士兵喝醉了误了岗,首领也不会重罚,杖责几下也就算了。误岗也没什么,反正自从大国师南宫煌执政以来,边境上三十年没有发生战事了。士兵的刀箭除了每年秋天狩猎时能派上用场,其他时间都闲着。
  年轻的士兵说:“你手可真臭啊!是不是昨晚摸了女人的屁股?”老兵说:“我老啦,只能摸摸啦。想当年迎风尿三尺,现如今顺风也滴答鞋。这里连个女人都看不到,想摸也摸不着啊,只能想想啦。”“再好的刀剑,长时间不用也会生锈。”“你那可是把没开刃的刀,可别生锈了,实在难受自己磨磨……”
  不知道何时歌声停了,或许牧民睡着了,或许赶着牛羊走远了。歌声是草原的灵魂,没了歌声,草原就死了。四周死一样很静,静得让人憋闷、心慌。这时,年轻的士兵隐约听见了一种声音,像是天际间缓缓滚过的闷雷。他抬头看天,天很蓝,几丝游云浮在那里,没有要下雨的意思。他没有在意,继续喝酒。
  闷雷似的声音越来越响。
  老兵竖起耳朵听了听,说:“好像是马蹄声。”
“可能是牧民在转场吧。”
  “牛羊的动静没有这么响,会不会是骑兵?”
  “扯淡!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见过敌人的骑兵越境吗?”老兵挥了挥手,并不放在心上。
回答他的是一支穿云箭。
“嗖!”轻轻地响声,划破了空气的声音。
箭矢嗖的一声穿透了他的喉咙,老兵扑通一声仰倒在地。
  “你狗日的咋咧?”年轻的士兵看见老兵脖子上的箭镞,吓得跳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跑到箭垛去看。
一袭袭巨大的旗帜遮天盖地而来,草原的风轻卷起炫白的旗面,那上面绣满了金色的文字,一片朦胧间,他依稀觉得那些熟悉的文字似曾相识。
“唐”
身著纯黑色的明光铠的骑兵们漫山遍野的汹涌而来,小小的岗楼顷刻便淹没在黑色的海洋中。冰冷的血液就这样倒流入他的脑海。
黑色的潮水,纹金的大旗,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了自己的头,在那些锦旗中寻找着那个必然会出现的特殊的旗帜。
一面纯黑的,镶有闪耀金边的旗帜。
“天赐玄甲,神策无边。”
玄、甲、军、众!
他们是牧民口中的狼台及,是就连长生天也畏惧三分的妖孽,是唐人的恶鬼,是草原上的死神。
他打着摆子,对着楼下失声惊呼:“狼台及来了,唐人来了——”喊也白喊,没人能听见,最近的碉楼距离这里也有十几里。士兵想给力吉里塞城报信,奔向柴火堆想点燃烽火,可他手抖得厉害,无法从衣袍里掏出火镰。掏出了火镰,又怎么也点不着。这时他才想起,前几天落过一场雨,柴火被淋湿了,这两天天气不错,但他们懒得去晾晒。士兵扔掉火镰,慌忙去寻找自己的剑。剑找到了,可是已经生锈,无法从剑鞘里拔出来。
  这时,玄甲骑兵已经冲上了碉楼,一个骑兵抡起马刀,士兵的脑袋立刻飞离了肩膀,画了一条弧线,落在那堆湿柴火上。
黑色的洪流没有停下,他们踏平了这座毫不起眼的碉楼,还有不远处十多户奔驰着的牧户。一员大将从一个室韦少女的脸上拔出了艳红的马刀,轻轻一挥,带有鲜血与脑浆的刀刃指向天边依稀可见的力吉里塞城。身后的骑兵们训练有素列好纵队,迅速而从容的的踩过倒地的少女与她身旁皮昂包中的小婴儿,飞驰向主将刀刃指向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他们包围了这座边境城堡。一匹战马从城堡里突围出来,向东南拼命逃去嗡,一支箭矢朝那骑兵飞去,骑兵身子往后一仰,掉下马来,摔倒在草地上,但战马没有停下,继续朝前狂奔。
   没有任何指示,嗡,又是一箭,奔马被射中,仰起前蹄,嘶鸣一声,倒在了地上,藏在耳朵里的收有秘密纸函的小竹筒,也随之滚落在草地上。
一员大将策马跑过去。室韦骑兵还没有死,在草地上抽搐。骑兵的手边是两枚不大的铜牌,两枚圆形铜牌一枚上面刻着“敕燃马牌”,是传达紧急军情的信牌;一枚正面刻着 “防御待命”,背面刻着人名,这是所有室韦戍边士兵都有的守御牌。很显然,“急脚子”是想去都城扎尔汗报信。
  大将身边的一位部将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急脚子”:“都尉,即使他骑上最快的马,赶到扎尔汗至少也得七八天。到那时,力吉里塞城和落思城早就被我们踏平了。室韦人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会突然发起进攻。”
  “广阔的室韦大地迟早会变成大唐的疆土,就像苗疆一样。”大将看了一眼已经被自己的兵马包围得严严实实的力吉里塞城,“这只是开始,我们还要占领他们的沙州和瓜州,占领他们的草原,最后攻占他们的都城扎尔汗。”
  “室韦的牛羊又肥又嫩,河套的奶酒又醇又香,我们早就盼着这一天啦。” 部将瞅一眼草地上的“急脚子”,问大将:“如何处置他?还有那一城贱民?”
  “逆天者,必尽诛之。”大将说完,一抖缰绳跑开了。
  部将骑马跑出十几步,然后调头冲向地上的“急脚子”,钉有宫廷蛟龙纹饰的马蹄铁像踩西瓜一样踢碎了那颗头颅,地下的“急脚子”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其他骑兵也学着步将的样子,骑马从“急脚子”身上踩过。“急脚子”没有了声息,草地上留下一摊血红的肉泥。
留在草地上的,还有玄甲骑兵的马蹄从北庭带来的狼毒花籽。狼毒花是北庭草原上的一种野花,生命力极强,很艳丽,也很霸道。它活,别人就不能活,所以它的周围没有青草、没有鲜花。牛羊误食了它,走不了多远就会毙命倒地。
  “急脚子”的血滋润着草原,也滋润着狼毒花籽。夏天来临的时候,那片草地上就会长出一丛丛火红的狼毒花,就像盛放在力吉里塞城的火焰。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8
“你来了……”

气若游丝的少女安静的躺在这片无垠的天地里,若水的眼眸,从未这样安静的注视着眼前根本不存在的天空。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们真的认识呢……好久好久以前……”悦耳的声音毫无规律的起伏着,催动着眼前的黑暗迸射出令人不安的躁动,它们围绕在少女的四周,撕扯着,飞舞着,盘旋着,厚重的墨色将少女暗红的衣衫染上了抹抹血红,就像盛开在炼狱的红莲。

“有时候……我思考着……羡慕着……连半分情欲都没有的你……不用哀伤……不用去背负那些……宿命什么的……连心都没有的话……也许就不会有痛苦了……”黑暗默默地平静了,抑或是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幻梦?或许是错觉吧,四周的空气,甚至连时间也一起,默默地安静了。

“可那样……也许就不是人了……我以为……是天河改变了我……但是……命运这东西……似乎在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少女动了动逐渐消失的身体,眼眸的流光也开始逐渐黯淡,逐渐与身边触手可及的黑暗缓缓融合,“这就是心吗……为什么明明很哀伤……却还是让我感到……能活一次……真好……”

“你想干什么?”有些温柔的声音,却不曾有一丝的起伏,无尽的墨色中,缕缕红线开始连接着少女看不见的尽头。

“这样……也算是……这处子元阴给你……我就……”断断续续的哽咽后,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原谅我……没法爱你一人……

“你……看得见吗……那些爱和恨一起……慢慢地……消失了……我……好高兴……对……不……”


风很大,停止呼吸。


这是谁?


“句芒,已经够了,让这里的一切,都变成不会言语的过去吧。”

为什么会这样?


“堂堂神将,竟会堕落如斯!”

有一种……哀伤的感觉,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神将?你说我是神将?那个天帝早就死了,连同整个神界一起,在那一天就已经灰飞烟灭!执迷不悟的是你才对!从那刻起我只为了尊主而生,九天玄女,挡我者,死路一条!”

我在哪里?

“大哥、紫英还有掌门,你们快走!我留下来抵挡一阵!他已经疯了,整个昆仑山的人都会死,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这里注定会血流成河!”

我又是谁?

“我疯了?也许吧,那个错误,原来从那时就开始了。那个女人,真是蠢得……让我难以接受啊。”

好痛苦。

“不准你侮辱她!!”

为什么会这样?

“放肆,区区蝼蚁在尊主面前竟敢如此无礼,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胸口中,澎湃着……

“既是蝼蚁,你又何必在意?句芒,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明白啊。”

消失了,所有的事物都没了踪影,只有一层薄薄的白雾,让人,恍若置身寒冰中。


“小虎子,小虎子,你别说梦话好不好,还让不让人睡了!”

身边传来一声嘟囔,将床铺上的王小虎无声无息的叫醒,少年利索的爬了起来,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摇了摇头,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窗外,远处的一轮明月,依稀还在于孤寂的高塔形影相吊,浩瀚的山峰,在一片璀璨里重若隐若现。

“有的心情你不会明白的,有时候过了一瞬,心情就完全不同了,生命的很多事,你错过一瞬间,很可能就错过一生了。那时候我只是做了,并不确知些道理,经过这些年,我才明白了,就象那天一样,我转身时你没有叫我,我们都不能相逢,人生就是这样。”

王小虎猛然抬头,却不知这是窗外传来的阵阵风声,还是……

一切亦如幻梦中?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8
蜀山的一年中的每个夜晚都不似今晚一般寒冷。蜀山地脉的力量不知被什么事物所阻隔,温暖如春的感觉似乎随着日落一道一去不返,满山的花草在临近日落的时候便以纷纷凋零,无言的风雪将主殿的广场以及那些高耸如云的高楼殿宇都披上了一层银装,飞雪悄声无息的洒下,似乎只是从渺渺的神界飞身而下,恍如天外的感觉,使得平凡的飞雪形成了难得一见的盛景:天雪连城。
此时的李逍遥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飞雪,如此时光悠悠,忽忽而逝,不觉已过了五年。
五年,一个不长不短的日子。
五年来,三人一直默默的修行着上云三清,除了偶有好友前来叨扰一番,便是一成不变的练功与生活。蜀山的日子倒也过得僻静,虽说人间的皇帝五年前在北方又开战端,南方的交趾郡苗乱频繁,但对山中修道之人而言,这些世间琐事只不过是一场虚空大梦,又怎能与修仙问道相提并论?

人间的事,他们管不着,也不想管。

“小李子,在想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李逍遥的思绪,轻轻转身,只见莫再言一身道家装束,正在那里默默品茗,一脸悠然自得的样子。而端坐在莫再言身边的王小虎,则是出神的看着窗外,那座屹立在风雪之中的锁妖塔。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五年的岁月,可真是过的飞逝一般。”李逍遥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脸感慨的注视着眼前的莫再言。莫再言略微一惊,显是没有料到平日里毫无正形的李逍遥居然会变成这副样子,他有些不太适应,便别扭的转过了自己的头,尽力将目光从李逍遥深邃的眼神边挪开,方才缓缓道:“我说小李子,就你这在面壁思过和后山罚跪中飞逝的日子,也值得你这般怀念?”
莫再言此言非虚,这三位潇洒惯了的少年,又如何受得了这清修之苦?五年来,他们时时不忘找些玩耍乐子,偷跑下山,私养妖兽,乱闯禁地,除了那座诡异非常的古塔,他们几乎把蜀山方圆百里之内的每一寸土地都踏了个遍,随之而来的,则是理所应当的责罚。
蜀山门规极严,加之三人的师傅,蜀山第一严师独孤宇云也是教中执掌刑罚的掌教长老,三人自是被“多方关照”,长跪思过崖,整月整月的紧闭,三人真是一项不差的全盘光顾。
李逍遥一听此话,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脸森然的神色一扫而空,换上的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面目:“你还说,要不是你和小虎子笨手笨脚,次次都惹上那个死丫头,以我们三侠的身手,能被独孤老头抓那么多次吗!”

“三位师兄,看样子你们又准备下山了吧!这次嫌我碍事,不带我去也行,但一定要帮我抓一只槐妖哦,记住,是槐妖,不是猪妖,要不然,我就把你们上次给师傅画的那几张玉照送给他老人家看看!”不知何时,一阵银铃般悦的声音冷不丁的从李逍遥平日打坐运息的竹床下传了出来,三人猛然一惊,回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一位乖巧玲珑的少女,正咋咋忽忽的蹲在竹床下面。笑嘻嘻的看着三位不知所措的少年,自得其乐。
莫再言差点把自己的茶喷了出来,一旁的李逍遥与王小虎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女,不过只是片刻,三人便都换上了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虽然眼前的这位少女笑语之间,清丽不可方物,但莫再言他们委实是乐不起来。眼前的这位少女,便是剑门为数不多的女弟子,于三年前被独孤长老相中而收入门下的小师妹,星小痕。

星小痕生在一个与蜀山颇有宿缘的官宦之家,六岁那年突遭变故,便被父母送上蜀山,交由掌门莫子航收养,她天资聪颖,却又不喜修习,倒是对玩乐之事颇有心得,也是个生性洒脱,不拘小节的主,可是却偏偏生的文质彬彬,一副乖巧的模样,加入剑门之前,人皆以为她是个懂事乖巧的官家小姐,对着小师妹疼爱有加。

加入剑门后,独孤宇云将这师妹交给李逍遥三人,希望这位姑娘的文雅可以略微改变这三个刺头的心性,而李逍遥等人闲来无趣,也想捉弄捉弄这个官家小姐,以聊蜀山修习之苦,但相处几日,这星小痕师妹却和他们意气相投,还时常缠着李逍遥他们,让三人带她一起去玩。李逍遥当初也坳不过她,便也带着她四处去玩,谁知这星小痕着实不是盏省油的灯,一出事便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把罪过全推到李逍遥他们的身上,那独孤宇云哪里会细想,只道是三人不学无术,居然想还要教坏师妹,便更加卖力的责罚三人,整的三人真是叫苦不迭。

三人自是想甩掉这个包袱,谁知这小师妹不知给那独孤老头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那老顽固批准她的无理取闹,让这小灾星来监督三人的“不法”举动!独孤老头哪里知道,若不是这位的爱折腾人的“温良贤淑”的星小痕师妹,他那三个“不成材的逆徒”起码可以少被他关个一年半载的。

就这样愣了半响,等少女将三人的窘态看了个够以后,李逍遥方才一脸不自愿的微笑着,上前赔笑道:“我说,小痕师妹,上次那猪妖全是你小莫子师兄的主意,和你李师兄全无关系啊!”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39
只见小痕一脸笑意的不说什么,只是大大咧咧的从床下爬了出来。而她的身后,则是还跟着两只小小的腓腓(中国古代异兽,有点象狸,白色的尾巴。养之可以解忧愁,绝属高级宠物的不二之选),看上去甚是乖巧。不用说,这当然是她那三位苦命的师兄死命帮他弄到手的。
莫再言见那李逍遥又开始胡言乱语,唯恐小师妹真的以为上次拿猪妖去糊弄她的主意是自己的杰作,连忙起身,连茶碗也顾不得放,一脸惊慌地辩解道:“小师妹,这哪里会是我的主意,分明是小李子说什么猪妖槐妖都是妖,反正那小妮子不识货,随便弄个回去糊弄糊弄就行了!”
接着,也不管李逍遥一脸受伤的表情,上前拉起呆坐一边的小虎子,急忙的催促道:“你王师兄最诚实啦,来,虎子,告诉师妹小李子是不是那么说过?”
王小虎被这么一拉,虽是不想就这样出卖了李逍遥,但见莫再言一脸无辜的神情,又想起那个可爱师妹的手段,又实在是于心不忍,也只好信口道:“那确实是李大哥说的,与莫大哥没什么关系。”
谁知那小师妹听罢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反倒是又开怀笑了出来,脸畔现出两个小小酒窝,当真是秀美逼人。但三人一看,不由的又是一阵心惊,怕是这小妮子又想出什么弄死人的招数。
好一会儿,星小痕方才停了下来,抱起两只蜷成一团的小家伙,对着三人道:“唉,我说师兄,你们也真是的,不就骗了我一次而已,用得着吓成这样吗?”言语之间,显是充满了不悦,弄得三人一阵寒毛直竖,不由得为自己暗淡的未来一阵担忧。
但是小痕却是一脸的不在意,她轻抚著手掌上两只乖巧的腓腓,漫不经心道:“算了,那件事现在且不提他,师妹今次来这里,是师傅有事找你们。”说罢,她抬头看着三人,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师傅说,你们若是又去迟了,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李逍遥三人一听,连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受罚是肯定的了,若是想赶上约定的时间那只能是痴人说梦。这小妮子今天便是存心来报复的!星小痕见三人总算明白过来,自是得意的一笑,接着向他们挥了挥手,道:“三位师兄,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哦。”
三人虽是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别无他法,只得乖乖的跟着这位小师妹,踏入了门外的飞雪连天中。
李逍遥他们的弟子住所距玄静堂相去不远,出门步行一盏茶的功夫,便可抵达。蜀山剑门向来不准弟子在剑门内使用御剑之术,三人便跟着师妹,一路飞奔向不远处的玄静堂,而身后雪地上只留下几个浅浅的痕迹,丝毫看不出有人曾从那里走过的综迹。
三人行了片刻,李逍遥方才觉得事有蹊跷,不禁正色问道:“师妹,你可知师傅是为何是召见我们?”其实李逍遥他们在蜀山之上小错不断,却丝毫不敢触及蜀山几个公认的禁忌。之前楚仲南告诉他们的不得靠近锁妖塔便是其中最严的禁忌之一,而这雪夜不得随意外出,也属此例之中。
在李逍遥的记忆里,师傅独孤宇云如此深夜召见,也是尚属首例,还是先问个清楚得好一点。星小痕将两只腓腓放在怀里,两个可爱的小家伙从小痕的玉手里探出两个乖乖的小脑袋,一脸兴奋地看着飞奔的几人,小痕将两个不听话的小家伙使劲的塞到了自己的怀里,方才回头对三位师兄说道:“师傅这次将剑门弟子全数招致选静堂,怕是与不久之后那场比武有关吧。”
言语之间,小痕丝毫没有前面那般大大咧咧,反是一股大家闺秀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人不禁侧目。李逍遥倒是习惯了小师妹这样的角色转变,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反是小痕所说的比武一事,让李逍遥等人心间一怔。
关于这件事,李逍遥他们几乎听了整整五年。
作者: 七千    时间: 2011-5-2 22:40
这对于整个修仙一界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事。
蜀道演武,这是修仙一界百年之前一次公认的约定。自有修仙立派以来,各门各派之间相互较劲,争雄斗狠,已是个不争的事实,但长此以往,难免结下仇怨,以致相互残杀,殃及百姓。这不但偏离修仙宗旨,也损耗正道声誉,所以长久以来,派系之间的私斗,一向是不为众派所容。但一山终究容不得二虎,先不说那近百的各式小派,就连最有实力的蜀山、昆仑、蓬莱,也为争个正派第一多有相残,百年下来,门派之间各有损伤,且个别小派,或为免灭门之祸,或为求实力一步登天,竟自甘堕落,修习些邪魔外道,使人不得不为之侧目。
数百年之前,魏晋两代皆尊佛抑道,数代皇帝皆强令拆毁各地道观,以作佛寺之用,各派虽心有不甘,但多年内斗早已使之元气大伤,且诸派仇怨日密,根本不能联合一致,共抗强敌。由于无力与朝廷相争,诸派只得忍气吞声,任人宰割。天长日久,多数实力弱小的派别纷纷消失无踪,正教实力一落千丈。正值此时,蜀山反抗梁武帝敕诏,一举击败朝廷大军,使各派掌门终感唯有联合一致,消弭分歧才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
终于,在三大派的带领之下,诸派立下重誓永不相争,并由蜀山出面,组织八年一度的蜀山演武大会,由每派派出四名新锐弟子前往蜀山相互比较,以向世人展示各派武学成就。
由此,这蜀山演武成为了各派向对方展示实力的最好机会,而各个派别对这场大会的重视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虽然大会的头筹基本都是被三大派包揽,但是各派人士仍是乐此不疲,以期能在大会上一战成名,为本派的地位做出贡献。
蜀山作为大会主办方,自然是对这场演武无比重视,每次都派出教中高手参加,虽然出场顺序偶有不同,的大体上是剑门出两名弟子,其他门内各出其一,丹门由于不问武事除外。但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其他原因,除了清微一代,有个弟子博得头筹以外,蜀山虽是每次都杀入决赛,但却从未胜过一场。
上次大会代表蜀山出战的,便是几人早已熟识的袁超君、楚仲南和赵灵儿,三人确是实力非常,赛端一开便惊艳全场,并最终全部跻身四强。楚仲南更是一路过关斩将,打败同门袁超君势不可挡地杀入决赛,但却最终因与超君相斗伤及了元气,惜败在了实力反不如他的蓬莱海阁弟子文无缺手下。
蜀山上下本对这次夺冠势在必得,谁知最后却输在自己人手上,实在是让他们哭笑不得,到是掌门墨子航对此事毫不在意,只是让众人加紧练习,以寄希望于下次大赛。
李逍遥等人初上蜀山,编译听说了这些事的前因后果,作为蜀山实力最强的剑门,长老独孤宇云对新入门的弟子更是不厌其烦的多次强调,希望门下弟子引起重视,以期在日后的比武中为门派了去这一遗憾。
五年的时光便是伴随着这样的期望所度过的。这对剑门每一个弟子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压力,但是,相比之下,李逍遥他们还面临着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那就是李逍遥与莫再言,谁将代表剑门弟子,与林间御风一起,出席这场盛会。
这也是李逍遥此时此刻深感难过的原因。剑门诸位师兄弟中,有资格代表蜀山出战的,除去林间御风和已参加过比赛的袁超君、赵灵儿,就是这五年里如日中天的莫再言与李逍遥。
两人只有一人可以代表蜀山剑门,与林间御风一同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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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时分,几人便已到了师傅独孤宇云所在的玄静堂之外。四人远远一眺,只见屋内人影憧憧,怕是整门弟子都已到了。李逍遥他们也不知这死丫头害他们迟到了多久,单就眼前的情况看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三人一脸愁容的整了整飞雪遍布的长袍,看了看不远处放下两只腓腓的星小痕,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便准备入门“受教”,谁知小痕一把拦下他们,眼光却是向他们瞄了一眼,眼眸深处彷佛有不知名的自信闪过,但转眼就消散不见。
星小痕不在言语,只是换上了一脸安静娴熟的表情,默默地领着三人,踏入了不远处的玄静堂中。
此时的玄静堂早已是人满为患,平日里本就不大的厅堂如今站满了数十名剑门弟子。堂内众人皆是肃穆而立,一脸恭敬地注视着端坐在高堂之上的独孤宇云。三人环顾四周,平日里熟识的师兄弟们几乎个个在场,却唯独不见林间御风、袁超君与赵灵儿。三人稍事一番,便将目光转向了一语不发的独孤宇云,却只见平日里本就一本正经的师傅早已是一脸严肃,双目微闭中露出阵阵锐利,却是始终一语不发。三人只听门外风雪之声萧然,又见众师兄弟一脸怜惜,而独孤宇云的眼神又是无比凌厉,自是心知大祸临头。
倒是一旁的星小痕,眼见三人面有难色,却似毫不在意似的,微微上前,向独孤宇云轻鞠一躬,道:“师傅,弟子星小痕,奉师父之命,带三位师兄前来复命。”独孤宇云微微的看了小痕一眼,却是面色稍缓,对着小痕轻点了头,不刻,便又回头对着三个不成器的徒弟,一脸怫然的注视着面有惧色的三人。
“师傅恕罪!”李逍遥眼见实在是推脱不过,这一顿责罚却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了,只得俯首下跪,对着那个老顽固可怜楚楚地喊了句言不由衷的话。莫再言与王小虎相视一眼,也只得乖乖跪下,和李逍遥一道向师傅谢罪,虽然他们很是明白,这个老古董的师傅决计不会轻饶他们。
独孤宇云没有看他们,只是冷哼一声,便任由他们跪着,也不开口说些什么。三人平日里在弟子中人缘甚好,但独孤宇云的厉害可是让众人不寒而栗,师兄弟们的目光里便是只有多了几分怜惜,但是想冒着天下之大忌,上前为他们三人开脱两句的人,却是始终没有。
星小痕见众人一脸尴尬,自是毫不在意。所谓一物降一物,这剑门之中也只有她不怕这冷口冷面的师傅。现在这状况,眼见众人束手无策,星小痕却是想笑也笑不出来,只得强忍着矜持,微微上前一步,一脸忧愁的开口道:“师傅,请恕小痕无礼之罪,敢问师傅,今日召集同门议事,可是为了蜀山演武一事?”
独孤宇云见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小痕竟突兀的这么明知故问,略微有些吃惊,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想说什么,便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回答。神色之间,却是掩盖不住的好奇与疑问。
星小痕见众人都不说话,只是微微寻思片刻,便从容上前,双手低垂道:“师傅恕罪,小痕为尊师命,擅自将师傅今日召集师兄弟们商议演武之事与三位师兄说了,谁知李师兄与莫师兄却……”星小痕欲言又止,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将一双美目不断的瞄向身边的两位师兄,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独孤宇云看了看台下低头不语的小痕,心里自是明白,两个不成材的徒儿多半是为了谁将与林间一起出战的事犹疑不定,方才来迟片刻。他当下心里边宽慰了几分,只道是两人顽劣归顽劣,在这样的问题上,却也是慎之又慎,确是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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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宇云又何尝不为此事烦恼?这剑门同辈之中,莫再言与李逍遥端的是半斤对八两,基本分不出个胜负,加之两人情同手足,又怎好叫他们一决胜负,用那不长眼的刀剑分雌雄?
独孤宇云的脸上阴晴不定,身边的弟子们自然也是不好受,李逍遥等人长跪于地却只见师傅神态和悦,不见师傅半分开恩,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由的揣测小痕的一席话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好在这闷人的沉默没持续多久,风雪之中,兀的传来一声轻喊,声音倒是毕恭毕敬,只是言语之间一股非凡的自信与气势,却让人不由得回首一看:“独孤长老,师尊有请诸门首座一聚,若有叨扰,还望长老海涵。”
堂内众人回头一看,来人正是 墨子航的高足楚仲南。他其实也来了多时了,只是见门内人声阵阵,以为是剑门内事未完,便在门口少立了片刻,待里面静了许多方才入内。倒在地上的李逍遥与莫再言不由的露出了感激不尽的神色,暗叹楚大哥这救星就是来得及时。而其他的剑门弟子也是先惊后喜,师傅一走自可散会,大家皆大欢喜自是甚好。
楚仲南显是有些不知所措,还来不及适应众人半是惊讶半是感激的目光,但是他很快就把目光集中在竹椅之上的独孤宇云脸上。
高坐的独孤宇云神色怫然,十分不快让人一看便知,楚仲南微微一怔,也不只是为何得罪了这位严厉的师叔,只能微鞠一躬,轻声道:“晚辈如有得罪之处,还请长老海涵。”只是他心里却甚是不解,师叔虽然平日里性情严厉不易近人,但如此失态,却是绝无仅有。
星小痕等一众剑门弟子也是从未见过师傅如此,只得无奈地伫立在原地,而地上的李逍遥等三人,则是不由得感慨自己时运不济。
独孤宇云仍是剑眉紧皱,不过眼神所视,却并非毕恭毕敬的楚仲南。“仲南,你师傅可有说是在何地会面?”楚仲南这才抬头,他看了看独孤宇云,便又低下头道:“长老,师傅只是说往大殿一聚,其他也就没有多吩咐了。”独孤宇云轻点了几下头,眼神流连之间若有所思的神态,使他沉重的神色减轻不少。“你先行退下吧,待我交代几句,便随你一同去。”
楚仲南也不回答,只是对着独孤宇云拜了两拜,便兀自退了出去,而堂内诸人则又是撤下了先前各异的神态,一脸肃穆的注视着自己的师傅。李逍遥悄悄抬头看了看,却只见师傅脸上戾气消退,此时此刻,一颗高悬的心这才稳稳放下。
“你们先行退下吧,比武一事,日后为师自有决断,就不用你们在瞎操心了。”说罢,独孤宇云冷中带暖的瞪了地上的三人一眼,李逍遥他们自是极懂事的叩头道:“师父所言甚是,师父教诲,我等必定牢记在心。”独孤宇云怎会不知,这三人一向是言多行少,说话如同无物,只是……
“师傅,我再也不会做任性的事了!”独孤宇云心中一怔,心中浮现出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孤灯之下,跪拜在地的少年和他怀中重伤少女的身影。“哼,油嘴滑舌,若真是如你们所说,师傅我还会如此劳心嘛!”
独孤宇云心中烦闷,不由得极快的呵斥了一句,接着便快速的起身走向大厅的后门。“恭送师傅。”一众弟子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向着独孤宇云远去的背影告别,李逍遥则是很自觉地与两位兄弟借机站了起来,一脸释然的对着独孤老头的背影道别。
此时,蜀山故道。
一脸怫然的掌丹长老尹无机正在满山的风雪之中等待着应该按约前来的师兄商驰羽。大雪纷飞虽然挡住了他不少的视线,但极目望去,眼前的蜀山故道却依然是清晰可见,有些残破的栈道微弱的悬挂在两边的峭壁之间,显得甚是脆弱,似乎不知何时就会掉落下来。
尹无机无意的注视着那些栈道的尽头,一座黑色的高塔向山峰一般压在他的心头,无数巨大的铁链在风雪之中不停地晃动着,就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撕扯着,却仍旧无法从那一小片天地中脱离而出。
尹无机愣了愣,他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似乎响起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就像年少时听到的从玉虚殿里传出的悠扬的诵经声一样遥远与虚幻,这么多年以来,他似乎都无法从这样的声音里离开。
风雪渐渐的缓和了下来,一弯明月在乱云飞渡的天空若隐若现,尹无机沉默在自己的回忆中,不知为什么,每次凝视那座高塔之时,那些过去的,失去的,不愿回想的点点滴滴,就像泉水一样涓涓而出,慢慢的清润着在无上道法与时光中静默的一切,包括他那一颗不再年轻的心。
“无机,无机!”很急促的声音,虽然剩下的风雪让这声响显得有些单薄,但是他仍旧足以让尹无机在一瞬间听清了,这是自己等了许久的那个人,商驰羽的声音。
此時,蜀山正殿。
独孤宇云独自来到了那座朦胧的大殿之上。他的双眼因为过多的沉淀而变得深邃悠远,目光所及,便是仿佛永远不曾变换的场景。大殿里灯火通明,一袭飘逸的背影正默默地留在那一片安静之中。
安详,安详的让独孤宇云多少有些不适。那种混杂着沉默的安静曾经无数次的,如现在一般好似无形的镣铐一样束缚着独孤宇云的手脚,也束缚着所有注视着那个背影和那个背影的主人的人,这样的气质究竟要承受了如何的重量才能得到?独孤宇云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他只是注视着那股安详的充斥着没落的背影,恍惚之间,竟也仿佛觉得他与那座一成不变的大殿,渐渐的融为一体。
“你来了……”独孤宇云愣了愣。略带疲惫的话语响起,仿佛从天边来,却又像直接发自内心,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独孤宇云无话可说,他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熟悉的人,屏息凝神片刻,才又鼓起了勇气,踏入眼前这座熟悉的宫殿,烟雾缭绕在大殿之内,别样的暖意将整洁的大殿与室外的飞雪隔将开来,也在独孤宇云与墨子航之间,刻画下了一道若有若无的界限。
只有他们两人的大殿里,开始回想着若即若离的声响,而那莫名其妙的声音,隐隐来自不远处锁妖塔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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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门驻地的风雪仍是如方才一样呼啸大作着。
说来也不算奇怪,剑门所属乃是蜀山九峰中地势最高的绝地,就算平日里地脉为损,也是有些寒意。如今这漫天飞雪倒也是使众人习以为常,所以弟子的房间灯光都已黯淡下去。
李逍遥自从选静堂回来后便和其他弟子一样早早睡了,倒是莫再言和王小虎,一直静静地坐在客堂之中,看似悠然的品着手中的香茗,眼神所致虽然尽是门外飞雪,但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却仍是不由得显示出某些闪烁。
莫再言知道王小虎想些什么,只是他实在是说不出口,自己将要放弃那个朝思暮想了许久的机会,那个可以向众人证明自己的机会。莫再言清楚的记得,独孤宇云那天在观摩完自己与李逍遥的剑舞之后,一句意味深长的叹息:“蜀山兴亡,唯在两子!天资至此,何惧不可一战而鸣!”
一战而鸣。傻瓜都知道那是指的什么。莫再言陷入了自己无尽的回想之中,这些年来,他与李逍遥一日千里,不相伯仲,虽是亲如兄弟,但在修习练道之上,却是毫不相让。两人明争暗斗,暗流汹涌,都不肯在这方面示弱,然而却始终无法在这上面分出胜负。
所以这次决斗,唯有让一人退让,方可使另一人成功晋级。
莫再言轻轻一叹。此时此刻,便已决定了谁可晋级。兄弟情义,又怎是区区虚名可相提并论!
“莫大哥。”一声轻唤打断了他的沉思。莫再言微微一愣,一直都是这样,小虎总是在自己最为为难的时候,说出自己最想说但却不能说的话。莫再言抬起了头,他故作镇静的看了看小虎,用眼神阻止了他的问题。“这次的比武我会选择放弃的,小李子……他比我更合适去那里。”
莫再言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但是一旁的王小虎却显得有些躲躲闪闪,他的眼中显是包含着一些未知的困惑。
莫再言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刚才的话分明是无意之间伤害到了这位挚友。

ps:文无缺,蓬莱实力人物之一,不幸与吳述兒卷入了掌门康莫顾和长老韩蓦云的惊涛骇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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